大夫人闻言摇摇头,“并没有说别的,只说谢鲲与筠姐儿渐渐长大,平宁卫那边到底不如京城,想让他们回来在京城开蒙读书。我想着是这个道理,等再大一些谢鲲还要习武,你大姐夫的意思是想在京城给他找个好的师父。”
大夫人说到这里叹口气,看着苏辛夷缓声说道:“如今你是个有主意的人,做事情也有章法,大伯母也不瞒你,我是想着你大姐嫁给你大姐夫,人家对你大姐好,对筠姐儿好,咱们不能把谢鲲这孩子当外人,京城确实比平宁卫要好,送孩子来这里是正事。但是,听你这样问,我心里有点没底了。”
此时,被苏辛夷一问,大夫人也缓过神来,那解经略一向是个高傲的性子,做事情像头狐狸似的,若是无事不会轻易让孩子来京城,尤其谢鲲又不是齐国公府的亲外孙。
大夫人心里就有点担心了,就怕这里头真的有什么事情,白薇还有最小的外孙还在平宁卫呢。
“您知道粮仓的案子吧?”苏辛夷不想大伯母胡乱猜疑,倒是乱了自己的阵脚。
大夫人点头,“这案子只怕满京城就无人不知,也不知道哪个胆大妄为的,居然敢做出这样的混账事。”
苏辛夷不好明言是太子他们一起猜测平宁卫的状况,毕竟真相还没出来,只能以自己的猜测为由开口,“我猜着盗空的粮食有可能经丰平卫运往吐蕃等地,大姐夫的平宁卫与丰平卫相邻,为了孩子安全着想,就想着先送回来,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大夫人听了这话脸色就有些难看,满面担忧,道:“那你大姐姐还有暄儿还留在那里,岂不是也很危险?”
苏辛夷知道大伯母担心女儿跟外孙,但是如果夫妻感情好,是不会轻易分离的,她看着大伯母道:“大伯母,大姐姐既然决定先把筠姐儿跟谢鲲送回来,就有留下陪着大姐夫的意思。暄儿还太小,不能离开母亲,自然也要一起留下。”
看着大伯母变幻不定的神色,苏辛夷又加了一句,“大姐与大姐夫本就是半路夫妻,若是遇到还不知道是不是危险的事情就先自己逃回来,您让大姐夫怎么想?况且,他们现在夫妻感情相得,大姐的性子肯定不会独自带着孩子回来的。”
大夫人叹气,她知道辛夷说得有道理,只是当娘的哪有不担心孩子的。
不过想想,若是自己丈夫遇到危险,她也绝对不会自己先逃的。
罢了。
“你说的是,倒是我想岔了。”大夫人打起精神,“再说你几个哥哥都已经南下,遂州距离平宁卫也不是很远,总算是互相有照应的。”
“嗯,大哥这次还会随着商大人南下查案,如今大哥已经能独当一面,大伯母您就放心吧。”
放心是不可能放心的,但是事已至此,大夫人知道孩子们都有自己的想法,自己强行阻拦也没什么益处,倒不如把俩孩子看顾好,等将来解经略接孩子,也好记得他们苏家的情义,对自己的女儿更好一些。
四夫人看着大夫人忧心忡忡的样子,看着辛夷缓声说道:“辛夷,娘有件事情也得跟你说一声,你大姐把孩子送回来,你大伯母那边既要打理家务,又要照看彦哥儿,我想把俩孩子接到四房照看,如此我身边也能热闹些,你觉得怎么样?”
苏辛夷就觉得太好了,母亲这辈子没有孩子,认回自己没享受多少天伦之乐,上辈子为了她殚精竭虑,一生过得太辛苦。
“只要您开心,我觉得就成,咱们四房就您一个住着,空房子也多,俩孩子住进去确实就热闹了。”
四夫人笑,“我也是这样想的。”
“再说,娘您读书多,筠姐儿与鲲哥儿启蒙可以由您先教着,等孩子大一些对家里熟悉了,再送去学堂为好。”
大夫人忙点点头,“对,孩子们回来心里肯定不安稳,急着送学堂就怕他们心里怕,若是四弟妹肯费心真是再好不过。”
大夫人以前跟四夫人不太对付,就是因为四夫人一肚子学问,不经意间总带着才女那股傲气,大夫人是个掌家理事整天与银子打交道的人,自然脾性不合。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自打苏辛夷回来,很多原有的印象都打破了,现在大夫人能跟四夫人坐在一起喝半天茶。
苏辛夷看着大伯母与母亲相处得好,心里也很高兴,毕竟上辈子关系可真的不太融洽。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苏辛夷留两位长辈在东宫用膳,又特意准备了礼物给家里人带回去,吃完饭后,才对二人说,“父皇许我能随意回家,等我胎相安稳一些,我就回去探望祖父祖母。”
大夫人:……
四夫人:……
还有这样的事情?
二人面面相觑,一时间想不太明白怎么回事,于是四只眼睛齐齐看着苏辛夷。
苏辛夷故作镇定地慢慢开口,“是太子殿下为我求来的,父皇念着我一向是个闲不住的人,就允了。”
俩人瞬间明白了,还有谁比她们更了解自家孩子这坐不住的性子的,以前在国公府还不是三天两头要出门。
就没想到嫁进皇家,陛下那么威严肃穆的人,居然还能谅解这点小事。
大夫人语重心长地开口,“辛夷,陛下即便这样说,你也要知进退,莫要被人抓住把柄。”
四夫人也跟着点头,“是,殿下能为你着想,你也得为殿下想一想才好。”
苏辛夷立刻点头,“我知道,你们放心吧。“
大夫人与四夫人并不怎么放心,四夫人临走前还是把佘嬷嬷叫到一旁叮嘱一番,没办法,自家的孩子自家清楚,舍不得骂,舍不得打,只得让人哄着了。
送走了两位长辈,苏辛夷瞧着佘嬷嬷满脸的笑,自己也跟着笑了。
有人记挂你,有人愿意为你费心,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东宫这边暖意融融,另一边广平郡王府却不太平,广平郡王妃进宫找皇后哭诉。
皇后冷着脸看着妹妹,“我早跟你说过,让你看好女儿,可你就是当耳旁风。我虽然是你姐姐,但是我还是陛下的皇后,陛下的话我这个皇后只有听着的份儿。这一次,不要说你们,便是我与容王都要被陛下迁怒。”
广平郡王妃一愣,也哭不下去了,立刻说道:“怎么可能,陛下那么喜欢容王殿下……”
“陛下又不是只有一个儿子,你也看到了,这次吴王有了差事,容王自打回京后除了在内应付挂个名,还有其他的差事吗?”皇后开始恐吓妹妹,真相当然不是这样,但是不想妹妹继续糊涂只能吓唬了。
广平郡王妃面色一青,眼睛直转,半晌才说道:“但是也不能迁怒到郡王头上,我以后管好琼思便是。姐姐,娘家已经被陛下贬为庶民,如果郡王府再倒了,对您这个皇后也不利啊。”
皇后心头一梗,她以前还真是这么想的,所以一直扶持妹妹妹夫,就是想将来自己能有臂膀,给儿子找个助力,但是瞧瞧他们干的什么?
正事做不好,废事一大堆,每次都被牵连得想要吐血。
但是自从跟苏辛夷联手之后,皇后过得那叫一个舒心,什么叫强强联合,她现在总算是能体会李贵妃当年的舒服惬意了。
而且,儿子根本没有与太子相争的心思,目前看陛下对太子依旧十分信重,她也放弃挣扎了,与其继续与太子作对,把自己不争气的儿子往上推,不如跟太子夫妻打好关系,以后让儿子做个富贵贤王,保他一世平安。
皇后心态变了,现在再听着妹妹这么说,就有些不太舒服了,看着她说道:“只要我这个皇后秉公持正不犯错,陛下就不会废除我,容王只要安分守己就能平安顺遂,但是你们若是不收敛不改正,看看兄长现在的处境,你还不能反省吗?
说起来,琼思不过是我的外甥女,却能在京城如此逼婚一个陛下现在正信重的臣子,陛下心里会怎么想?现在的额商君衍,可不是以前的商君衍,你们现在还没看明白吗?”
广平郡王妃心头一颤,“姐姐,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不想管我们了?”
“我一直管,但是你们自己不争气,我也就没办法了。”皇后板着脸道,“眼下,你最好尽快给琼思选个好人家嫁了,不要再纠缠商君衍,不然等陛下真的发了火,可就不是让广平郡王回府反思这么简单了。”
广平郡王妃没想到这次姐姐这么绝情,面上也有些不好看,“眼下能挑出什么好人家来……”
“广平郡王没有天大的功勋,也不得陛下看重,顶着个郡王的爵位做的却是闲职,再看看从嘉虽然是世子,但是被你娇惯成什么样子,这么大了既没成家又没立业,你还看不上别人家,也不看看现在京城哪个好人家的闺女会嫁给从嘉,又不看看以琼思现在的名声,勋贵世家谁敢娶她!”
皇后这话可谓是毫不留情了,深吸口气,看着自己的妹妹,“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能说的都说了,现在我也得顾着容王,你就不要想我给从嘉与琼思赐婚的事儿了。”
广平郡王妃一直不担心,不就是想着不成还能让皇后赐婚,皇后的旨意谁敢不从?
但是现在皇后说什么?
皇后不想看妹妹那张变化剧烈的脸,直接起身进了内殿,让赵嬷嬷送人。
广平郡王妃还想要说什么,赵嬷嬷立刻挡在她面前笑着说道:“郡王妃,皇后娘娘正在气头上,您还是先回去吧。”
广平郡王妃脸色乌黑,看了赵嬷嬷一眼,这个看人下菜碟的老刁奴!
赵嬷嬷满面笑容对广平郡王妃的黑脸毫无反应,步步紧跟着把人送出元徽宫,转身回来时,面上的笑容这才淡了下去,轻轻拂拂衣角,有些人啊,一把年纪了都摆不正位置。
她虽然是个奴婢,但是却知道自己立根在何处,一辈子只忠心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只要不厌弃她,她的地位就安稳如山。
广平郡王妃的厌恶算什么,她根本就不会放在心上。
若是太子妃对她有一点不喜,她才提心吊胆呢。
毕竟太子妃不只是皇后娘娘的继儿媳,未来还很有可能是后宫下一任主人,这一位将来能决定她的生死,她自然小心事奉。
广平郡王妃算什么,若不是皇后娘娘念着手足之情,这一位……就这么不知轻重没眼色,跌跟头的时候才会疼呢。
赵嬷嬷回了内殿,瞧着皇后娘娘依旧神色不虞,她放轻脚步走过去,行礼之后才道:“娘娘,郡王妃已经出宫了。”
皇后闻言轻轻叹口气,看着赵嬷嬷说道:“一把年纪了,只知道吃喝玩乐不长脑子,两个孩子一个都没教好。,这以后有她为难的。”
赵嬷嬷听着皇后娘娘这语气,怕是对妹妹还有几分情意,她便笑着说道:“娘娘不用担心,老奴倒是觉得郡王妃被您劝导一番,回去后肯定会知错就改。润仪郡主与您一向亲近,您这样为她的婚事着想,想必郡主也会体谅娘娘的苦心,不会再追着商大人不放了。”
说起这个皇后就更生气了,“之前见她与商君衍保持距离,本宫还以为她是真的改了,这才多长时间就故态复萌,我瞧着她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这次广平郡王都被陛下训斥了,郡主肯定不会再任性了。”赵嬷嬷劝道,“只是……娘娘,郡主的婚事您真的不管了?”
皇后迟疑一下。
赵嬷嬷一看,果然,皇后娘娘之前只是说气话,她对润仪郡主疼爱了这么多年,也不是立刻就能放下的。
赵嬷嬷想起之前广平郡王妃看她的眼神,此时不动声色的说道:“老奴知道娘娘对郡主疼爱的很,毕竟是婚姻大事,您哪里能硬的起心肠真的不管。只是……”
皇后听着赵嬷嬷欲言又止,皱眉道:“只是什么?”
赵嬷嬷叹口气,“老奴不定的什么朝政,只是为娘娘担心。之前舅爷的事情娘娘已经在陛下面前服软,商大人如今正被陛下重用,这回点为钦差查粮仓大案,甚至于为了商大人让郡王回府反思。郡主现在在京城的名声……若是娘娘真的指婚,男方若是喜欢也就罢了,若是不喜闹到陛下面前,还不是娘娘为难。”
皇后沉默了。
之前当着妹妹的面,之所以一口咬定不会给琼思指婚,就是因为皇后知道自家事,娘家上次被贬,赵嬷嬷说她在陛下面前服软那都是轻的,她知道陛下心中其实对她已经不满。
如果琼思的婚事再闹出什么不好的事情,她也担心陛下会新账旧账一起算,如今李贵妃母子虎视眈眈,她不能在这时候出现任何纰漏。
儿子即将要成亲,他的婚事也不能有任何的意外。
皇后自然是个合格的姨母,但是外甥女跟自己的亲儿子比起来,自然还是儿子重要。
皇后的面色极其难看,做这个决定对于她而言不是轻松的事情,因为她一旦真的撒手不管,只怕妹妹一家就要怨她了。
皇后拿着帕子半遮盖住脸,对着赵嬷嬷说道:“你去内廷府走一趟,再把景王成亲的事宜对一遍。”
赵嬷嬷识趣的没有在说什么,应了一声便转身离开。
话不用多,有用则好。
广平郡王妃回府之后便发了一通火,看着女儿怒道:“都是你做的好事,你当初怎么答应我的,不会再对商君衍有什么心思,你现在做的又是什么?现在好了,皇后都不肯管你了!”
晏琼思之前不以为意的神色此时微微一僵,“娘,您这是什么意思?”
“我能是什么意思,就是你听到的意思。”广平郡王妃心烦不已,“你爹呢?”
晏琼思抿抿唇,“一天都在冯姨娘那边。”
她没说的是,她想去见她爹,却被冯姨娘的丫头挡在外头,她知道这次的事情连累到她爹,这是生她的气。
她原想着,只要母亲进宫求一求姨母,事情肯定就会有回旋的余地,哪知道竟听到这么个消息。
广平郡王妃差点气个倒仰,冯氏是丈夫才新纳进门的妾室,原先顾着她这个正妻的面子也不会太过分,现在出了事,这是明晃晃的打自己的脸。
瞧着母亲脸色难看,晏琼思这会儿终于有了一种自己闯了大祸的感觉,姨母怎么会不管她,从小姨母就跟疼爱她,不会不管她的。
“娘,我想进宫见姨母。”晏琼思看着母亲说道。
广平郡王妃黑着脸看着女儿,“以前你想去就去,现在想要去也不容易了。”
晏琼思一愣,“什么意思?”
“还不是你姨母跟前的那老刁奴,说什么等皇后宣召才能再进宫。”广平郡王妃想起这话更心烦,这下可怎么办好。
思来想去,看着女儿,“若不是你惹出的乱子,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我瞧着你的婚事赶紧定下,如今那商君衍你是想都不要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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