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风冷冷,落雨淅沥,一骑冒着漫天雨幕,疾驰在原野之上,一柄古朴无华的八尺长戟持在手中,表明着它的主人身份。
雨水早已将他的衣服淋透,可是此刻他的脑海里全然是那个把依依不舍写了满脸的动人倩影:
“鲲哥哥,你要去哪里,宁儿舍不得你!”
“乖,在这里要好好的,我有一些事情要去法*论做,等解决了就回来陪你!”
“宁儿就不,宁儿只要鲲哥哥陪在身边!”
“别这样,宁儿,我也不想走,但我得到消息,有人将会对那个人不利,我虽然恨他让你失忆,可是并不想让他死,只恨我当时犯下无可挽回的大错,现在也是追悔莫及,我答应你,很快就会回来!”
“鲲哥哥,你说的这些宁儿都不懂,宁儿怕!”
“不要怕,我留下的这些人都是当初追随你我的老部下,身手也是极好,你如果无聊了,就每天在寨子外面种一棵树苗,等你种到一百棵的时候,鲲哥哥就会回来了!”
“鲲哥哥,宁儿等你!”
记忆像潮水一般涌满了陈到的脑海,他以为自己把名字改成陈到之后就可以忘掉从前的一切不快乐,和失忆如三岁孩童的张宁在汝南平静生活。
然而那个叫苏牧的人到底还是找到了陈到,想要请陈到出山效力曹操。
“阁下一身才华,难道就愿意这样空老山林?十八岁,正是人生最好的年纪啊!”
“呵呵,我意已决,先生如果执意为难,那么只会带走我陈到的尸体!”
“好吧,人各有志,老夫不强求于你,但是阁下总不会就此不管顾高燚的性命了吧?”
“……先生在我面前提这个做什么?”
“呵呵,你还是很在乎他的,只是嘴上不承认罢了,不过不要紧,老夫知道你将张角女儿带来汝南,而且还在多方打听神医想要治好她的失忆症!”
“老先生倒是挺神通广大,陈到佩服,莫非老先生有办法治好宁儿的病症?”
“不错,给老夫三个月时间,一定能将她治好,而代价就是阁下必须亲自去一趟晋阳,面见张燕,让他出兵河东,牵制董卓兵力!”
“为什么是我?”
“你曾经投奔过张燕,还被他赐名张白骑,老夫没有说错吧?虽然你们可能还会有一些误会,但老夫相信阁下一定有办法说服张燕做这件事!”
“如果我不答应呢?”
“阁下不会不答应的,除非阁下不想张姑娘的失忆症被治好,除非阁下愿意看着高燚孤军对抗董卓而像丁原一样败亡!”
骏马四蹄踢起道路上水坑里的片片水花,溅得泥污到处都是,不过很快就被漫天雨滴给洗刷干净了。
“吁!”
陈到回过神来,猛地一勒缰绳,坐骑稳稳停在一座石亭旁边,陈到侧眼看向里面那个一袭白袍的苏牧,显然已经等待多时了。
“怎么样,老夫说得不错吧?今日阁下若是不来,高燚可是必死无疑了!”苏牧抬起头来,惨白如鬼的面具下面是让人猜不透的表情。
“那个华雄怎么会这样厉害的?只怕我和他五十回合都会不分胜负!”陈到没有下马的意思,他摘下蒙着的面巾,清秀俊逸的面容露了出来,转头看着远处迷蒙的雨雾,冷声问道。
“这个就得问斛图这个老鬼了,他一定在华雄和蹇硕两个人身上动了什么手脚,不过目前我不知道,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你得动作快点,老夫也要去见几个重要人物,有他们一起的话,对付董卓胜算还是有的!”苏牧站起身来,风吹着他的白袍,恍若仙人。
“先生把大贤良师送到什么地方去了?为何我在嵩山他隐居的地方没有发现他的踪迹?”陈到不会忘记当日与张宁周仓管亥抬着张角病体走投无路时正是这个苏牧出现收留了他们,并将张角安置于嵩山一处隐秘之所。
苏牧笑笑:“呵呵,想不到还有人叫他大贤良师,他一个月前就离开了嵩山,中原很快就不会太平了,我让夜殇把他护送到了汉中张鲁那里,放心他现在过得很好,而且他也说了不想再过问世事!以后只想过清净日子!”
“记着你的承诺!”陈到苦笑一下,双腿猛地一夹马腹,如离弦之箭疾驰而去,一头冲进远处的雨幕之中。
“呵呵,还真是有很多事情要做啊!”苏牧这时候才摘下面具来,看着远去的陈到,幽幽叹息一声,纵身一跃,也消失在身侧的密林之中。
荥阳城外,孙坚带着猛虎营人马已经同樊稠打了数仗,樊稠且战且退退入了城中,下令关闭城门,而孙坚由于只带了一千人马,自然也不敢贸然攻城。
不过孙坚没有撤退的意思,他来的时候向高燚立下了军令状,若不能取得樊稠的首级,便以军法*论处,因此孙坚命令黄盖与朱治将人马安顿下来,在荥阳城外安下了营寨。
“这城外的野草长得怎么这么高,都快把人给埋住了!”
黄盖在半人多高的枯草从中蹲着身子解着手,嘴里嘟囔个不停,新生的野草只长了矮矮的一层,再朝上都是枯黄的颜色,黄绿相间,却也煞是好看,不过黄盖这几个光着屁股排泄的人就有点让边上的孙坚郁闷了。
“呵呵,还以为公覆你刚才急吼吼的有什么大事,原来是出恭啊,没什么事请,我可要回营去了,正打算跟君理研究一下怎么攻破荥阳城呢!”
孙坚说着,转身便要离开,黄盖立即喊住了他:“将军等一等啊,是有大事要说啊,不过人有三急,末将也没有办法啊!”
“好!”孙坚也不说真的要走,他找了一块干净的石头,一屁股坐了上汽,将腰间的古锭刀拔了出来,在石头上面轻轻拂拭着,自言自语道,“让你去打探城里的情报,你却当着我的面拉屎,带回要说说不出个子丑寅卯出来,你的屁股也就别想要了!”
黄盖听了孙坚这话,不由得身子哆嗦了一下,孙坚说话怎么越来越跟高燚有点像了,都是喜欢捉弄人,不过他确信自己得到的关于荥阳城内的情报是真的对自家军队有利,于是擦干净了屁股,大步朝孙坚走了过来,嘿嘿笑道:
“舒服!末将已经探听清楚了,现在的荥阳城是一座空城,早在几个月前城里的百姓就因为害怕战火会波及自己,都是拖家带口地到嵩山一带避难去了,城里头是一粒粮食渣都没有,那樊稠又没有带什么粮草进城,依末将来看,不超过三天,不用咱们打,樊稠军自己就会哗变!”
“嗯,的确是好消息,看来公覆你的屁股还是舍不得离开你啊!”孙坚这样说着,却是蓦然站起身来,居然拿着古锭刀还真在黄盖屁股上面比划了一下,幽幽叹息一声,大笑着回了营去。
“呼!”黄盖拍拍额头,指着孙坚的背影小声嘀咕,“你们城里人真会玩!”
孙坚的大营就扎在这一片野草地之中,荥阳城墙上的樊稠看到大营内的人马在里面大摇大摆着来回吃肉喝酒,不自觉地咽下了一口唾沫,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尝到肉味了,这对于顿顿大鱼大肉的他来说,简直比死了还要难受。
他是很感激关羽给他指了一条明路,来荥阳驻扎,不受任何人摆布,但是谁能想到这荥阳城掘地三尺也没有一颗粮食一只可以饱腹的活物?
“将军,士兵们已经三天没有吃东西了,这荥阳是一座空城,连只老鼠都找不到,城外又被孙坚给堵了路,该如何是好?”
樊稠身旁的副将面上一片菜青色,整个人面皮都是浮肿的,走路更是摇摇晃晃,显然已经饥饿到了极点,能不倒下就已经是全靠毅力在支撑了。
但是其他士兵们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将军,又有五个士兵饿倒了!”
“将军,士兵们撑不住了,已经开始杀马了!”
“将军,主公不是让徐荣将军当了荥阳令的吗?为何他到现在都没有出现?”
樊稠的耳朵都快被这些声音给弄奔溃了,他苦思着如何破解眼前困局的办法。
突然,樊稠指着枯草从中的孙坚军营惊喜出声:“孙文台的死期到了,他竟然依草结营,真是枉称孙武之后,居然会犯和黄巾贼一样的错低级误,今夜我们便去袭营,以火计破之,夺其辎重犒劳自家军士!”
身边诸将士经樊稠如此一说,也是个个如梦初醒:“真真好计策,为何我等却想不到?将军真神人也!”
樊稠大手一挥,心情也好转起来:“快去准备,这孙坚在讨伐韩遂时便多次想谋害董公,董公对其切齿痛之,我若能斩了他的人头,也算是大功一件,不失为一次受重用良机!”
“诺!”
而同一时间,孙坚却在自己大营里面看着一名不请自来的中年人疑惑道:“阁下说今夜樊稠会来劫营?”
这名中年人微笑点头:“不仅会劫营,还会用火攻!”
孙坚听到这一句,不禁悚然动容,他与身旁朱治对视了一眼,却是不敢轻信:“阁下何人,我孙坚凭什么相信阁下!”
中年呵呵一笑,双眼看着对面孙坚,朗声问道:“典韦将军一定没有向孙将军提过他在辽西遇到的一个叫程普的人吧?”
“程普?”孙坚与朱治微微一愣。
“右北平土垠人程普程德谋,见过孙将军!”中年人傲然说着,然后声音冲着帐外喝道,“小韩啊,进来吧!”
话音方落,一名魁梧少年自外而入,拜倒孙坚面前,却是声若洪钟:“辽西令支人韩当韩义公,见过孙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