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璟喂得很慢,沐清歌也喝的很慢,她静静的看着夏侯璟有耐性的一勺一勺将白粥送到她的唇边,似乎脸肩胛处的伤口也不怎么疼了。
有一瞬间,她希望时间就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吱呀……”
竹门被人推开,青颜抬脚迈了进来。
她扫了眼榻上的沐清歌,淡然开口,“醒了。”
“师父。”
沐清歌冲着青颜应了一声,然后飞快的看了夏侯璟一眼,小声说道:“王爷,我来吧。”
让师父看着她被夏侯璟喂粥,沐清歌有些不好意思。
夏侯璟垂眸看了眼沐清歌伸来的手,轻斥,“别动。”
青颜扫了眼二人,淡道:“吃完粥一会别忘了吃药。”
她说完,直接出了竹屋,沐清歌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夏侯璟一直在竹屋里陪了沐清歌三日,她的伤口刚刚愈合,这才能够下床走路。
这三日来,沐清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简直被夏侯璟宠上了天。
这一日,夏侯璟刚刚喂沐清歌用过膳,未离就敲响了竹门。
“王爷,这次真的不能再拖了,关秋子师尊说,您若是再拖下去,就连他也没办法恢复您右手受损的筋脉了。”
夏侯璟点头,淡道:“你先下去吧。”
沐清歌在竹屋里将外面夏侯璟和未离的对话听得清楚,等到夏侯璟回来,她抿唇看着他。
“王爷,你赶紧去吧,不必为了我耽误。”
尽管心里有再多的舍不得,但是她却不能任性的将夏侯璟绑在身边。
夏侯璟是成大事的人,将来为君为王,他的右手绝对不能废!
夏侯璟走到沐清歌榻前,端起药碗,舀了药送到她的嘴边。
“先喝药。”
沐清歌将夏侯璟的手压下,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淡,“你要走多久?”
“快则半年。”
半年……
对于沐清歌来说是那么漫长。
她的心顿时被扯了起来,有些酸,片刻她用力的扯了扯嘴角,攒出了一抹淡笑。
“其实,半年也没有很久,你好好恢复你的右手,堂堂凌王怎么能是个左撇子?”她的语气尽量轻快。
“乖,你好好的在这里,等本王回来。”
听着夏侯璟宠溺的声音,沐清歌鼻头酸得厉害,她微微扬着头看着身前夏侯璟,不想让眼底的泪水流下。
“本王将糖放在了你的药箱里。”
沐清歌闻言,顿时反应了过来。
原来夏侯璟这是她怕吃药苦,为她准备了糖。
这一句话仿佛砸在了她的心坎上,她刚刚逼回去的泪水再次汹涌了起来。
“王爷,你去帮我取糖吧,我一会喝药苦。”
沐清歌急忙支开夏侯璟,她的眼泪已经控制不住,但是她却不想在他面前流泪。
谁知下一瞬,夏侯璟直接霸道的将她的头拢到了怀中。
终于,沐清歌的眼泪无声地流下,抹了夏侯璟一身。
夏侯璟呼吸着沐清歌发间的清香,抬手轻轻的抚了抚她的肩膀。
“本王不在的日子,你就留在青师父这里,跟着她好好养身体,听见了么?”
对于凌王府,还是这里相对安全一些。
沐清歌重重点头,不动声色的将眼泪擦干,抬头看向夏侯璟。
“好,我在这里还可以跟着师父学医术。”
夏侯璟看着沐清歌微红的眼眶,抬手覆了上去,轻轻的摩挲着。
“夏里和瑶华阁的人会保护你,有事要通知本王。”
沐清歌点头,“你什么时候走?”
“明日一早,本王今日再陪你一晚。”
“好。”
沐清歌静静的靠在了夏侯璟怀中,搂着他的腰身,紧紧的不撒手。
冬日的白天总是短暂的,夜晚很快来临。
这一晚,沐清歌出奇的精神,躺在榻上久久难眠。
而夏侯璟躺在沐清歌身侧,也没有任何睡意。
夜在无声地蔓延,四周一片寂静,仿佛他们只能够听得到彼此的呼吸声。
沐清歌偷偷的睁开眼睛,清澈的眸光描绘着夏侯璟的眉眼。
“快睡。”
夏侯璟睁开眼睛,扫了眼沐清歌,然后将她拥在怀中。
沐清歌闭上了眼睛,静静的嗅着独属于夏侯璟的气息。
不知过了多久,困意阵阵朝她袭卷而来,可是她却不舍得睡,她害怕她一觉醒来,夏侯璟便已经离开。
烛火摇曳,蜡烛越烧越短,时间在一点点流逝。
许久,耳边传来鸡鸣声,沐清歌心中蓦地一颤,她第一次觉得夜晚是这么短暂。
听到身侧夏侯璟起身的动作,她下意识的咬紧了唇瓣,不敢睁眼看他。
直到片刻,她的额头上传来了一抹带了凉意的柔软,这是夏侯璟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了凉沁沁的吻。
仿佛是一夜未睡一般,他的眼底浮现一片乌青。
很快,他起了身,转身从竹门外走去。
沐清歌感受着夏侯璟的动作,死死地攥紧了被子,最终她也没有伸出去握住夏侯璟的大手,她害怕自己舍不得,会忍不住挽留。
等到听到夏侯璟离开的脚步声,她才睁开了紧闭的眼睛,看着夏侯璟消失在夜色中的衣摆,沐清歌抿紧了嘴角。
此时,天空中已经出现了鱼肚白,沐清歌就这么睁着眼睛直到天色大亮,再也没有睡意。
天一亮,青颜就早早的起了床,沐清歌在床榻上辗转,也很快起了身。
她自己一个人待在房间内,十分无聊。
夏侯璟一走,她的心情顿时失落了下去,懒洋洋的没有精神。
她想,她是真的爱上夏侯璟了,并且深入骨髓。
她一直在竹屋住了十几天,肩胛处的伤口才结了痂,可以大幅度运动。
时间转眼来到了二月,冬日的冰寒逐渐转暖。
沐清歌白天除了跟着青颜去青山上采药,就是在竹屋里翻看医书、跟青颜学习这个世界的医术,日子过得清闲而平静。
似乎,自从她这次受伤之后,青颜对她比以前亲切不少。
尤其是她看向她的眸光,仿佛带着宠溺。
每次教她医术,也十分有耐性,而不是像以前那般直接将医书丢给她让她自己翻看。
直到这一日,帝都传来的消息打破了她平静的生活。
“王妃,这是妙手回春堂送来的信。”夏里将书信递给了沐清歌。
沐清歌接过夏里的信匆匆浏览了一遍,脸色顿时变了。
信是宋和写的,信上提到毒城的人竟然在妙手回春堂用毒。
不仅是宋和,就连在妙手回春堂看诊的病人也都中了毒。
沐清歌紧紧的攥着信,很快冷静了下来,宋和不能有事,病人也不能有事!
她很清楚,病人在妙手回春堂被下了毒,责任就在妙手回春堂。
妙手回春堂虽然是宋和开的,可是这也是她付诸了所有心血的医馆,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它被毒城毁掉。
“卑鄙!”
沐清歌忍不住暗唾出声,难道皇帝对她下手不成,现在又对她最在乎的医馆对手了么?
既然如此看重名声,就不要做那龌龊的事情!
沐清歌现在恨得牙根疼,皇帝利用瘟疫一事,她一定要捅出来,让天下百姓看清他的嘴脸,也一定要让史官记入史册。
“夏里,你去准备马车,下午我要回去。”
“回去?”夏里惊讶,王爷可是吩咐让王妃在这里养身体呢!
沐清歌点头,直接走到青颜的房间,将事情大致跟她说了一遍。
青颜闻言,眸光微敛,这件事是不是皇帝的命令的还要另说。
也许,是毒城擅自对她动的手。
“你自己小心些,若是出了什么事,立即派人来告诉我。”青颜吩咐道。
现在时机不到,她的身份还不能暴露,不然这一次她就直接跟着沐清歌下山去妙手回春堂一探究竟。
“是,师父。”沐清歌点头。
她看着青颜微微蹙起的眸子,怎么觉得事情没有她想的这么简单呢?
沐清歌穿过妙安堂,坐上了回去的马车,马车刚刚行驶不久,前方便传来了拦路的声音。
“麻烦停一下,停一下。”
沐清歌听到声音,掀开车帘,扫了眼拦路人,通过衣着打扮,她一眼便认了出来,这是沐府的家丁。
清澈的眸光扫向一旁毫不起眼的灰蓬马车,淡淡开口,“何事?”
显然那位家丁也认出来了沐清歌,他忙上前道:“原来是二小姐,相爷乘坐的马车车轱辘坏了,现在走不了了,二小姐是否方便,将捎带相爷和夫人回城?”
他对沐清歌十分尊敬,这倒是沐清歌没有想到的。
毕竟在原主的记忆里,沐府的下人哪个对她不是颐指气使的?
她看着前方的马车,车轱辘的确是坏了,马车稍稍朝一方倾斜。
沐清歌一挑眉,开口,“你家相爷和夫人在里面?”
沐丞相和姚氏好端端的来这妙安堂做什么?
“是,麻烦二小姐了。”
那位家丁说完,直接走向灰蓬马车,“相爷,夫人,不如先乘坐二小姐的马车回城?”
马车里面的沐丞相将外面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他昨晚带着姚氏来妙安堂来见沐妤月,今早离开的时候马车突然坏了,他已经被困在这里一个时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