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松柏眉头一皱，略显不悦。
“周老板，你知不知道麦克是什么人？他是专门的古董贩子。他在津门，弄了那么多古董。最后，又通过各种地下渠道，全都弄到了国外。这在津门的古董圈，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
我发现这个麦克，脸皮的确够厚。
任凭贺松柏这么说着，他依旧在一旁。
呵呵的傻笑，也不接话。
但我知道，他绝对不傻。
不然他一个老外，怎么可能做起这种古董买卖？
周林丝毫不以为意，他面露奸笑，说道：
“嘿嘿，贺爷。您说这个，我也听不懂。我就是个卖古董的小老板儿，谁给的钱高，咱就卖给谁……”
贺松柏脸色一变，不满的看着周林。
“我知道，你就是个卖古董的。但你知不知道，这些东西，可是聚集着咱们老祖宗一辈辈的心血和智慧。当年孱弱，被人洋枪洋炮巧取豪夺。多少绝世宝贝，流失海外。现在，他们又用各种卑劣伎俩，在咱们手里一点点侵蚀……”
说着，贺松柏叹息一声，继续说道：
“周老板，我这么说，绝对不是给你扣帽子。你想卖高价，我理解并支持。但我今天，只求你一件事！”
能感觉到，麦克的出现，让贺松柏心情很不好。
“贺爷，您说！”
周林回应一声。
贺松柏神情冷峻，朗声说道：
“只希望周老板看在我和你父亲，有些交情。咱们又都是津门人的份上。同等价位时，能把这两个瓶子，匀给我……”
我不懂得古董行的规矩。
但贺松柏的要求，绝对不过分。
并且，还给了麦克抬价的机会。
我本以为，周林肯定会答应。
可没想到，他嘿嘿一笑，随口敷衍着：
“好说，好说！咱们先看东西！”
话一说完，周林便回身去了另外一个房间。
好一会儿，才捧着一个大盒子，小心翼翼的走了出来。
到了客厅，把盒子放到了刚刚的牌桌上。
一打开，就见里面是两个很相似的青色双耳观音瓶。
“看见没，为了保存好这两个瓶子。我特意买了个大号的保险柜，还订了这么一个防撞盒……”
周林一边说，一边把瓶子拿出来，放到桌上。
接着，对贺松柏和麦克说道：
“二位，上眼瞧瞧吧？”
麦克和贺松柏倒是都很职业，几乎同时戴上了白手套。
分别拿起一个瓶子，在灯光下仔细的看着。
而周林在一旁，略显得意的说道：
“我们家老爷子走的时候，特意交代，这俩瓶子坚决不卖。他说了，咱们这瓶子，虽然不是原配的一对儿。还有瑕疵，尺寸也不够，还是雍正仿北宋的。但好在，存世的汝窑中，就没有这种双耳观音瓶。至少我们家老爷子，从入行到闭眼那天，就见过这两个……”
说着，周林伸出两个手指，笑嘻嘻的又说：
“这可是世界上，独有的两个啊！要不我给二位，一人匀一个吧？”
“不！”
正认真看瓶子的麦克和贺松柏，竟异口同声的说道。
两人交换了瓶子后，看了半天。
才又把瓶子，放在桌上。
贺松柏看着周林，直接说道：
“周老板，开价吧！”
周林的手，在瓶子前比划一下，说道：
“别，二位开。价高者，拿走！”
看来这周林，是想让两人竞价。
麦克想了下，率先开口，说道：
“这两个瓶子，我上次出300万，周老板不同意。那这次，我就再加三十万。三百三十万，你看可以吗？”
周林也不回答，看向贺松柏，说道：
“贺爷，您呢？”
“跟他一样！”
贺松柏也不敢过于抬价。
如果那样，只能便宜了周林。
周林摇头：
“不行！太少！”
麦克也皱起了眉头，他的目光再次看向两个瓶子。
能感觉到，他对这两个瓶子，特别的喜欢。
“那我再加20万，350万。这总可以了吧，周老板！”
麦克再次加价，而周林还是摇头。
这一次，贺松柏和麦克站在了一条战线上。
“周老板，350万，已经是极高的价格了。这俩瓶子本身不是一对儿。并且，还是雍正仿北宋的。瓶子釉面透亮，还有隐约蓝色。根本达不到宋代汝窑那种‘雨过天晴云破处’的美感。之所以能值这么高，就是因为存世汝窑中，还没有过这种双耳观音瓶！”
周林微微一笑，他看着瓶子，忽然问说：
“贺爷，您知道我其实不懂古玩。您说，古玩是不是存世越少的，就越值钱呢？”
贺松柏微微点头，解释说：
“这肯定是一个重要因素。不过，还要看东西的……”
后话还没等说完，贺松柏忽然不说了。
他一脸怀疑的看着周林。
“周林，你要干什么？”
而此时的周林，随意的拿起一个瓶子，在手里随意的翻转着。
他的动作很危险，瓶子外表光滑。
一个不小心，瓶子可能就会掉在地上。
“我想，怎么才能让它更值钱！”
话音一落。就听“啪”的一声响。
一个漂亮的汝窑观音瓶，竟被周林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青色的瓷片，飞溅的到处都是。
此时房间中的众人，全都惊的瞪大眼睛。
贺松柏和麦克两人，更是同时张着嘴巴，一脸的不敢相信。
尤其是贺松柏，他的神情完全扭曲。
手捂在心口处，仿佛他的心，也被摔碎了一般。
而我的心，也不由的跟着颤了下。
我虽然不懂古董，但我知道。
这东西身上承载的，是历史，是文化。
更是标致着，这个国度千百年以来的文明历程。
而现在，这件躲过了无数次劫难，展现着这个民族文明的百年古瓷。
竟被周林，随手摔碎。
这个王八蛋，比我们这些老千。
更加卑鄙，更加没有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