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0章 大愚者之试炼 (十二)
在一间名为月巴克的连锁咖啡厅的分店里，伊莱恩很不自在地坐在一个角落里。
夜已渐深，整个拉布埃尔进入＂营业时间＂，但咖啡厅的真正营业时间其实是和这座城市交错开的。
在这座元（色）气满满的不夜之城里，当所有的男人和女人都在渴求着彼此，唯独这个咖啡厅能让人松一口气。
纯黑色的咖啡被放置在伊莱恩面前。伊莱恩也不知道咖啡的品种，总之只是从菜单里随便点了杯喝的，他也没想到服务员会端上来这么漆黑苦涩的玩意儿。
不过幸好伊莱恩已经没有了味觉，这咖啡的苦涩味自然也不会停留在舌尖上折磨他。把这东西当做很粘稠、有股怪味的白开水喝下去就可以了？他之前服下的阻断剂应该已经生效了，伊莱恩觉得自己可以喝这杯咖啡，不用担心成为瘟疫的传染源。但他还是没有去碰，还是多等一会儿比较保险。
＂久等了。＂因为这个时间段里店内的人很少，那名白兔人少女和店长说明了一下，就抽出空来跟伊莱恩面对面交谈：＂首先，容我自我介绍。芳汀。什么都不是，只是芳汀。＂
兽人里没有姓氏的太多了，特别是那些身为奴隶的兽人，有些人甚至都没有名字，只是被奴隶主随意编个名字甚至编个数字就呼来唤去。
＂伊、伊莱恩。＂白狮人少年本来想用假名，或者报出雷欧波特的名字，但他思前想后，还是不要欺骗眼前这名少女比较好。
＂你好，伊莱恩先生。很高兴认识你。＂芳汀答道：＂现在……可以说明一下你的状况吗？＂
＂嗯……＂伊莱恩先从裤兜里取出一袋金币。如果芳汀过一些朴素的日子，那笔钱应该足够她一整年不用去工作。
＂简、简而言之，我想你为我生孩子……在我死之前留下我的子嗣。＂伊莱恩重复了一下之前的描述。让芳汀帮他留下子嗣自然是折衷的说法，实际上应该是让芳汀帮雷欧留下子嗣，在雷欧彻底＂死＂去之前。
＂这、这笔钱应该足够你一年内不用工作，安心生下那孩子。＂伊莱恩低声说，果然说这个的时候还是超级丢人的，＂如、如果你没有怀上，那么这事就当是没有发生过。如、如果你真的怀上我的孩子，这孩子也不需要你来养育。你、你可以用这个卡片联络埃及的斯芬克斯财团。对、对一名叫做雪瑞查德的小姐说，你怀上了雷欧波特的孩子，那就可以了。财团那边会派人来联络你的。他们会接走那个孩子，甚、甚至会酌情把你也带走，一起照顾。只、只要得到了斯芬克斯财团的照顾，你就一辈子不愁生活。＂
白兔人少女愣定了很久。
＂非常吸引人的话题。前提是它是真的。＂她说。
＂你、你不相信也可以。你不愿意的话我不会强迫你。＂伊莱恩继续道：＂但、但是希望你能介绍给我，一个和你一样不烟不酒不吃药、同样是兽人的女士，帮助代孕。如、如果最坏的情况，斯芬克斯财团不买账，你也完全可以把那个孩子送、送到孤儿院去，放弃照顾他。我、我不会怨你的。只、只要把那个孩子的性命留着，不要堕胎就可以。＂
芳汀又愣定了好久。
＂……嗯，芳、芳汀小姐？＂
＂果然和传闻中的一样呢。＂白兔人少女突然说。
＂嗯，啥？＂伊莱恩愣定了一下。
＂我这样说可能很怪异，但这城市里有我好几名同是兽人的好姐妹，其中有一位姐妹曾经碰到过，和你说的这事一模一样的遭遇。＂芳汀露出疑难的神色：＂而且果然还是那个，嗯，斯芬克斯财团？这是某种诈骗手段吗？＂
白狮人少年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你、你在说什么啊，芳汀小姐？？诈骗？为、为什么我要……＂
＂不。说是诈骗也过了。＂对方却改口道：＂但以前我那位姐妹确实遇到过，和你一样帅气的狮人族的男孩，然后那孩子给钱让我的姐妹去帮他[代孕]。很奇怪的巧合，不是吗？＂
不，那不是巧合。伊莱恩心里纳闷道。这种事情雷欧以前就做过，而且做了不少。而且，很有可能，他以前就来过拉布埃尔，找人代孕。雷欧那笨蛋怎么到处留风流债呢？
＂后、后来怎样？＂伊莱恩好奇地追问道：＂他没给钱？孩、孩子没能生下来？＂
＂嗯…给钱了，但是孩子没能生下来。＂
＂失、失败了吗？＂白狮人少年失望地问。果然以当时的雷欧身体状况，还是没有办法——
＂没失败，怀孕了。＂芳汀却答道：＂怀孕了，但是胎儿被打掉了。＂
＂……什么？！＂
＂我那位姐妹明明已经怀孕了，也打算把孩子生出来。但是孩子两个月大的时候，有一批穿着黑色斗篷的神秘人找到了我那位姐妹，威迫利诱让她去堕胎…然后就打掉了。＂
伊莱恩瞪大眼：＂你、你们怎么可以……！＂
＂请不要生气。我的姐妹和我一样，都是在这个城市里最底层的小人物，而且还是兽人，处处被人类瞧不起。那群黑衣人那么简单就找到她家的公寓门口，而且他们看来十分有势力。我的姐妹很害怕，只能就范。很抱歉啦，虽然不知道当年找我姐妹代孕的那个男孩是不是你，但是总之，很抱歉。我们输给了自身的软弱，把一个即将出生的孩子扼杀在摇篮里。＂
白狮人少年的头开始有点晕，呼吸困难。
＂怎、怎么可能……！＂
＂那群黑衣人说过[自由之子不可以拥有多于一个子嗣]这种奇怪的话……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白兔人少女答道：＂总之就是那样子，伊莱恩先生。我很想帮你，但是当你提到斯芬克斯财团，我就不知道是否该帮了。那确实是丰厚的报酬，但它或许不值得我为此而把一个即将出生的孩子堕掉。我反对堕胎，而且我也不希望有哪个黑恶势力来强迫我堕胎。这笔钱还不值得我为此而遇上一个糟糕的经历。＂
于是伊莱恩又沉默了一会儿。
按照芳汀的说法，雷欧可能就是那群黑衣人口中所说的 [自由之子]。[自由之子]不可以拥有多于一个子嗣……意思是雷欧波特在这之前已经有了另一个孩子？因此那群黑衣人才强加干涉，让芳汀的姐妹把那个即将出生的次子打掉？
同样的说法好像在哪里听说过。好像说是兽人之中某些特定的类型被称为[自由之子]，而且[自由之子]的数量是被严格限制着的，不能多也不能少。[自由之子]拥有其他兽人不具备的某种力量，但有些人却又惧怕那份过于巨大的力量。因此才想尽办法让[自由之子]一代一代地保留那份力量，但又不让他们把那份力量过度扩张。这一切好像都是有某个神秘组织在背后控制着的。
但是，那些人真那么神通广大，能查到雷欧以前曾经在哪里留情，又在何时何地，有了个孩子吗？
然而那些人有办法查到伊莱恩移植了雷欧的＂那个＂，并且到处留情吗？
＂如果……＂他想了又想，才答道：＂如、如果，你怀孕之后不去找斯芬克斯财团，而是找一个叫做贝迪维尔船长的人物保护你呢？我和那、那位船长有些关系。如果你说你是伊莱恩派来的，他、他会负责照顾好那孩子，甚至保护你和孩子，不受那些黑衣人骚扰。这、这样可以吗？＂
＂哼嗯——＂芳汀拉长了语气闷哼：＂即使这样你也依然坚持让我帮你生孩子……有趣。看来你是认真的。命不久矣这事情应该也是真的？＂
白狮人少年点了点头。正确地说不是他自己命不久矣，而是他体内移植了的＂那个＂没法长久保持原状了。等它们被基因复写以后，它们就不再是雷欧波特的东西，而是伊莱恩的东西了。那时候雷欧就从伊莱恩身上彻底地＂死去＂了。
＂可以啊，我就答应你吧。＂白兔人少女点头了，也许是出于对伊莱恩的怜悯：＂什么时候开始？我对这种……不是太在行。应该只是普通地行.床，不需要找什么医疗机构取出那些东西，放到我的身体里去……之类的吧？＂
＂如、如果可以的话……＂伊莱恩涨红了脸：＂我希望今晚……现在就做……＂
＂真是猴急。＂芳汀苦笑：＂给钱，然后开始做。你这样和普通地嫖.娼有什么差别。＂
＂你对那事反、反感吗？＂
＂不。这里是不夜之城拉布埃尔，这个城里的人没几个是干干净净的，这种事情我也见得多了。＂白兔人少女哼笑道：＂我正常不做这个……但若是有客人主动找上门来的时候，我也不会拒绝就是了。当然，大部分客人都是人类，是兽人的话也会做足安全措施，谁也不愿意留下麻烦的。像伊莱恩先生你这样以生孩子为前提找我，还真是第一次。＂
伊莱恩心跳停了几拍。
＂还有半小时我就下班了。＂白兔人少女看了看远处的大钟：＂我家就在这咖啡厅的楼上。门没锁，你可以先上去等我。浴室也可以用，但是别碰里面那些奇怪的玩具。＂
伊莱恩原本就涨得很红的脸，现在又变红了几分。
＂这应该不是你的第一次吧？怎么羞涩得像个小处男似的？＂芳汀看着腼腆的伊莱恩，笑道：＂你真是可爱，伊莱恩先生。＂
＂对、对不起。＂脑袋冒烟的伊莱恩神不守舍地站起来，往店外走去。
＂不是那边，右转！＂芳汀见伊莱恩走错了方向，喊道：＂回头见，大男孩！＂
她看透了伊莱恩的不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