觥筹交错!
推杯换盏!
警员难得放松卸下一身疲惫。
这几日高强度工作身心困乏在所难免,今日得美味佳肴犒劳自是欣喜,大快朵颐之间欢声笑语。
基层警员根本难以了解到内部高层所面临的事务,仅觉得此番虽是没有抓到皮树,却也击毙一名反满抗日分子,总体而言是有收获的。
殊不知盛怀安、傅应秋都面临了什么样的麻烦。
基层警员的局限性池砚舟深有体会,甚至他作为队长亦是如此,此番若无组织告知内情,他同样难以知晓傅应秋、盛怀安所掩盖的真相是什么。
只能被蒙在鼓里任由对方摆布。
所谓工作汇报无非是长官让你如何书写,你就要如何书写。
何时具备过真实性?
所谓的真实性只是相对的!
杨顺在席间长袖善舞帮池砚舟维系队内关系,自从此前宪兵队特高课一事后,杨顺确实忠心耿耿。
乌雅巴图鲁依然表现的不冷不淡。
司城和真却在此前的任务之后,再也没了动静。
不知是打算静观其变起到监视特务股的作用,还是另有打算。
特务股的复杂性池砚舟知晓难以改变,合理的运用以及习惯其所带来的危险,是你的必修功课。
今夜池砚舟倒也没有讲话,而是招呼大家放开吃喝。
等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池砚舟起身表示自己先行离开,他在这里终归会有人难以放开。
杨顺送池砚舟出门,途中说道:“请队长放心,我会招呼好弟兄们。”
“这些钱你拿着一会结账。”
“用不了这么多。”
“多的是给你的。”
“多谢队长。”
从饭店内出来池砚舟坐人力车回家,回到家中得见徐南钦坐在客厅之内。
“伯父还未休息?”
“算算账。”
面前放着账本和算盘,徐南钦将平常不会佩戴的老花镜从耳朵上取下。
“诊所的账目不是交由专人处理吗?”池砚舟此前就从纪映淮处得知诊所账目有问题,便建议徐妙清通知徐南钦找个专人处理,这种东西外行很难做到天衣无缝。
“诊所和线香方面的账目都是交由账房先生管着,这是家里的一些陈年旧账。”
此前皮货生意实在难以维系故而转型,但很多陈年旧账一下子是清不完的,只能暂且不去理会。
但池砚舟听徐妙清讲过,徐南钦没有欠什么人钱,长期合作的商铺与个人都是清账,按照徐南钦所言这乱世之中都不容易,一笔钱能救人亦能害人。
不敢说救济天下,起码问心无愧。
可见面前的账目都是没能收回来的欠款,池砚舟大致看了一眼问道:“数额还不小?”
“这都未算利息。”徐南钦叹了口气颇为无奈。
“这些账全都不好要了吗?”
“基本上已经成了烂账。”
“要不要我出面问问?”池砚舟出面无非就是借警察厅的名头压人,警察厅特务股的凶名确实深入人心。
“罢了!”徐南钦不想赶尽杀绝,不然这些烂账也有手段可以尝试,无非是逼的家破人而已。
有钱故意不还徐南钦当然不会惯着,但他今夜重新查账实在难以找到无赖,都是心中知晓其难处的。
和韩医生探讨军统日后处境,徐南钦意识到经费即将变成一大问题,于是在节省经费的同时想要开源。
开源节流!
两者需要齐头并进。
于是回来翻看账目想要找找是否有可要之财,最后发现根本就没有。
这要是登门索要,徐南钦都担心自己还需要留下些钱财,毕竟对方处境惨不忍睹。
本欲将账目收起,徐南钦想想直接递给池砚舟说道:“去厨房将账本直接烧掉。”
“烧掉?”
“眼不见心不烦。”
“那我现在就去。”
“还有这些欠条也一并烧掉吧。”
池砚舟起身去厨房将东西烧毁,他也没有详细去看到底是多少钱,正如徐南钦所言眼不见心不烦。
他没必要给自己找不痛快。
很快烧完回来池砚舟说道:“已经处理干净。”
徐南钦放下手中茶杯说道:“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可方才账目上有些人,家里都已经揭不开锅了。”
“如此严重?”
“粮食价钱又涨了。”
“不是前几个月,刚颁布《米谷管理法》的时候就涨过一次了?”池砚舟对于粮食的价钱再次拔高,同样觉得难以接受。
今年八月伪满政府颁布《米谷管理法》,稻谷为主的粮食收购、销售均由伪满政府控制,并由满洲粮谷公司控制的各种粮食组合进行经营。
这对农户的影响是最直接的。
收购?
价钱很低。
销售?
价钱却高。
民以食为天!
这等变化影响甚大。
徐南钦神色严肃说道:“现在是政府负责收购和销售,是价钱上存在问题,就怕日后粮食你都没有资格食用。”
“没有资格食用?”
“希望我只是杞人忧天。”徐南钦其实认为按照这样的事态发展,日满政府之后或许会对粮食进行进一步的管控,以至于普通百姓失去食用粮食的资格。
但目前还未如此严重,他也不好继续危言耸听。
可徐南钦的话让池砚舟记在心中,毕竟《米谷管理法》的颁布和施行他没有太过在意,无非只是觉得日满政府想要加强对东北的管控罢了。
甚至是通过这样的方式,暗中敛财。
用粮食将百姓手中的钱财榨干!
只是徐南钦的话无疑让池砚舟意识到,《米谷管理法》的颁布或许没有那么简单,其背后深远的影响比他现在所能意识到的,要大的多。
结束同徐南钦的交谈池砚舟回到房间内,徐妙清也刚好结束备课工作,将手中的书本放下。
“你和爹都聊了什么?”徐妙清早就听见池砚舟回来,但她手中工作尚未结束,便没有着急出去。
“《米谷管理法》。”
“聊的这个?”
“没错,但伯父的意思是,日后可能会失去吃粮食的资格。”
对于这个问题徐妙清脸色严峻说道:“第三国际方面也针对这件事情认真分析过,有专家提出这或许就是一个信号,日后的情况远比现在要糟糕。”
“他们不是要求后方安稳吗?”日寇现在发动全面侵略战争,作为被他们控制经营多年的东北而言,就是他们的后方。
保持后方稳定对日寇的侵略战争是有帮助的,这两年日满政府也确实是这样做的,手段相较最早之前怀柔了很多。
徐妙清看着面前的男人说道:“我们不能将希望寄托在敌人身上,他们所谓的求稳定只是相对的,甚至日后变本加厉都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池砚舟不怕斗争环境变得更加艰苦。
只是不想东北百姓的生存环境变得艰辛,可就目前而言,好像很难改变这样的结果。
“所以我们才要战斗。”
“胜利!”池砚舟心中坚信,一切的苦难在胜利来临的那一刻,都将烟消云散。
这就是他们甘于奉献,和付出生命的意义。
结束苦难!
徐妙清提醒池砚舟说道:“这几日不要触特高课的霉头。”
“什么意思?”
“他们负责保护的一名地质勘探专家,被我们暗杀在山林之内,获取了其携带在身上的勘探报告。”
第三国际也在暗中有所行动。
但池砚舟却丝毫不知情。
甚至这件事情发生之后,宪兵队特高课这里也没有消息流出。
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特高课怎么可能自己宣扬。
听到地质探勘专家,池砚舟皱着眉头问道:“日本人好像从最开始,就安排了很多地质勘探方面的专家,在白山黑水之间活动频繁。”
“他们想要掠夺资源,同时支持前线战斗,阻止他们的勘探工作至关重要。”
“日后如果有机会,我也会留意这方面的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