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我妈怎么可能会来,我一定是幻听了,我妈足不出户,对我更是漠不关心,她不可能踏出房间半步的。”
裴瑾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瓜,然后看向沈京墨:
“姐,刚才你问我什么?”
沈京墨已经放开了他,缓缓转过身来。
只见诊所门口有人推着轮椅进来,坐在轮椅上的人虽然腿脚不便,但她保养的很好,脸上没有半点岁月的痕迹,脸蛋像剥了壳的鸡蛋一样,白净无暇,五官端庄立体,是个让人一眼就能记住的大美人。
她怀里抱着一个保温瓶,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看起来很低调实际上价格不菲的钻戒。
站在轮椅后面推着她的应该是佣人,穿着朴素。
裴瑾见到她,愣住了:
“妈。”
“妈?”
沈京墨极其诧异,她回头看着裴瑾:
“你说她是你妈妈?”
“对啊,她是我妈。”裴瑾像个突然间被人宠爱的孩子一样,满脸的错愕,满脸的不可置信。
他起身朝着他妈妈走去。
“妈,您怎么来了?”
坐在轮椅上的女人抬起手来,掩住口鼻轻咳了两声,“饭点都过了你还不回来,想着你可能又要在你曾叔这儿睡下了,就把你爱吃的雪花丸子送点过来,陈姨还给做了佛跳墙,都在这里,热乎着。”
女人说着把手中的保温盒递给裴瑾。
裴瑾愣愣的不敢接。
他喜欢吃雪花丸子,因为有种过年的感觉。
也只有在过年的时候,亲妈不疼亲爹不爱的他才会短暂的感受到一家三口团圆的喜庆。
“你这孩子,快接啊,雪花丸子是夫人亲自给你做的,就连这佛跳墙也是夫人提醒的我。”
陈姨走到前头来,从女人手里接过保温盒,塞在了裴瑾怀里。
保温盒是热的,和裴瑾溢出眼眶的泪水一样温热。
他简直不敢相信,“妈妈。”
“你不想回去的话,就在你曾叔这儿住着,我明天再来给你送吃的。”女人的声音稀松平常,似乎没有太过刻意。
这和裴瑾说的他妈妈从来不跟他说话完全相悖。
沈京墨莫名觉得自己很可笑,裴瑾才十七岁,他还是个需要妈妈疼爱的孩子,在外人面前诉几声苦很正常。
而她竟然真的相信这世上有妈妈从出生开始就不跟自己的孩子说话。
裴瑾受宠若惊,他往前两步,迫不及待的表示:
“妈妈,我跟您回去。”
说完他把保温盒又递给陈姨,然后主动推着女人的轮椅,“妈,我来推您。”
轮椅转弯时,女人突然看了沈京墨一眼,仰头提醒裴瑾:
“这些都是你的朋友吧?你不跟朋友们打声招呼?”
裴瑾睁大双眼,他大脑已经凌乱了。
从不关心他的妈妈今天破天荒的给他送吃的,还主动关心他的社交,裴瑾激动的两只手都在颤抖,声音也有些失控:
“对对对,他们都是我的朋友。”
“那你不打算介绍一下?”女人反问。
裴瑾蹲下身,指着沈京墨说,“她是我新认识的一个姐姐,昨天我骑车差点撞到她了,害她摔了一跤,我带她来曾叔的诊所处理伤口,虽然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我感觉她就像是我的秦姐姐一样,她姓沈,叫沈京墨。”
听到这个名字,女人放在腿上盖着毛毯的手下意识的抖动着,但脸上却保持着云淡风轻的神色,从容不迫的对沈京墨笑了笑。
沈京墨深陷她不是自己要找的妈妈的失落中,对于裴瑾的介绍和女人友善的笑意全然不顾。
还是鹿溪主动蹲下来解围:
“我就不用小瑾介绍了,他今天高烧不退,虽然我在这儿陪了他一整天,但他未必知道我的名字,阿姨您好,我叫鹿溪,是小墨最最最最最要好的朋友,小墨白天要上班,叫我在这儿陪着小瑾,您放心,他现在烧已经退了。”
她是小墨最好的朋友。
女人眼眶有些湿润,声音也略显沙哑:
“谢谢你,谢谢你一直陪在她身边。”
鹿溪没听出她话里的异常,大大咧咧的笑着:
“阿姨,您不用谢我,好朋友之间就是要彼此搀扶相互照顾的,从今天开始,只要小瑾不嫌弃,那我也是他的亲姐姐。”
“那他呢?”
女人看向陆景和。
裴瑾挠挠头:
“他是小墨姐的追求者,我也刚认识他,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但我相信用不了多久,我就要改口喊他姐夫。”
反正只要不是裴度,谁做他姐夫他都接受。
女人看着陆景和,陆景和蹲下身来打招呼,“阿姨,您好,我姓陆,陆景和。”
“景和,好,好名字,好孩子,裴瑾有你们这群朋友陪着真好,她有你们这么好的朋友真好。”
女人眼眶湿润了。
裴瑾抬手擦着她的眼泪:
“妈,您哭什么?”
“我是高兴,你一向独来独往,身边没什么朋友,现在突然多了这么多的大哥哥大姐姐陪着你关心你包容你,以后你要多向哥哥姐姐们学习。”
“我会的。”
这一刻,裴瑾心里的幸福度已经爆表了。
陈姨在一旁搭腔,“小少爷确实难得交到这么多的好朋友,有机会的话把朋友们都请到家里来玩,陈姨给你们这帮孩子做好吃的。”
裴瑾点头:
“陈姨的手艺超级好,尤其擅长做北城菜,比外面的厨子做的好吃多了,姐,姐夫,还有鹿溪姐,你们有空来家里玩啊。”
见女人也没有反对,裴瑾才敢顺着裴姨的话壮着胆子邀请大家。
鹿溪附和:
“说起北城菜,我还真有点馋了,但我听说北城菜做的最好的,是北城沈家的厨子,只可惜现在北城沈家没了,厨子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突然提到北城沈家,沈京墨下意识的看向坐在轮椅上的女人,女人刚好抬头,两人四目对视的那一瞬,沈京墨突然觉得心口被刺痛,紧接着喉咙里蔓延起那股恐怖的甜腥味。
她捂住心口,脸色顿时一片惨白。
最先察觉她不对劲的是一直站在门口的裴度,在陆景和回头看到沈京墨匍匐着身子去寻找桌子做支撑时,裴度已经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很晚了,各回各家吧。”
裴度冷冷丢下一句,抱着沈京墨扬长而去。
女人望着怔怔的望着裴度离去的身影,问,“他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