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带着一丝疑虑,李爱国仍保持了沉稳,在膝盖微微下沉时以火夹子伸探列车底座处。
这时,曹文直及其他乘警注意到了他的动作,并开始觉得此事不简单。
常规做法是,若列车司机撞上了人,多数时候他们会暂时停留在驾驶室,等待机务部门到场处理后续事宜; 若在偏远地点遭遇此类事件,则司机会在事故记录表内标注后加速远去,以此表明他们并不承担责任。
这个年轻人到底打算做些什么呢?
正在这个时候,只见李爱国回收了火夹,那深色的火夹内竟夹了一段鲜血殷红的肠子。
嘶—
围观者皆是一惊,有几个胆小的少女吓得赶紧合拢了双眸。
“司机手段狠啊,连肠子都被给震了出来。”
“可这事该怪谁呢?看那道闸明明已经降下去,大嫂硬要往前行走,这不是找着玩吗?”
“说得有道理,这道闸总是出问题,今后咱们可要小心行事。”
察觉情况异常,曹文直递给李爱国一根烟,并帮他点燃,抚慰道:“爱国,这并非你的责任。”
“不不不师傅,这根肠子看样子不像人体器官。”
抽烟时,面对众人的惊讶目光,李爱国继续将肠子取出并举至面前细细审视。
而曹文直听见“人体器官”这句话顿时变了脸色:
"不是人脏的?"
李爱国点头应允,深深地吸入一口烟,指着那肠子说道:“嘿,这不是太粗了吧,像极了一根大号的猪大肠。”
实际上,李爱国并未见过真实的人类大肠。
不过他的邻居王钢柱,每天都会往家里带新鲜的猪大肠。
对于猪大肠的独特理解非同寻常。
曹文直仔细端详了一番之后,充满疑问地提问道:“哦,这是什么肠子呀?”
他紧接着又答曰:“当然就是猪的肠子嘛!”
把带有肉肠的铁夹递给了曹文直,曹文直则显得有些慌张地接受了这个礼物。
望着手中的肠子,他仍有些害怕。
这到底是指人类的肠胃?还是普通的动物?
正当这个时候,火车驾驶员及随行的乘务员结束了列车的旅程,围着这热闹的地方观看。
而车上的旅人因为车门封闭无法离开,只能在车窗中露出脑袋向外看。
众人带着困惑的目光,只见李爱国半跪下身体,用食指在那黑色的车轮痕迹上擦拭了一下后立起手,展示着那抹淡化的血迹和变黑痕迹给曹文直:“你看这痕迹都暗淡无光并略呈焦黄状态了,如果是猪肉或其他非人类血液的状况,这就证明我们撞到的,是一具已经超过一天生命线的死者。”
看见李爱国那微微染上黑红色调的指甲盖,曹文直心里感到一阵毛骨悚然般的颤栗,这小伙子胆色未免太大了!同时也微微点了点头。
时间一久的鲜血,确实会因氧化变色成暗紫或暗红色等状态,这是正常的科学常识。
乘警老张这时想到自己先前的问题和批评,走向前来开口:“但实际上,刚才确实有这么多旅者见证了这位阿婆的遭遇,她是被驾驶台撞倒。”
接着他重复强调:“我亲眼看清楚,就是被车轮卷入,受撞击的阿婆。
“为何一瞬间,就化作一截猪肠和一汪猪血了呢?”“会不会是在戏耍我们啊?”
周围人群这才如梦初醒,开始了激烈的探讨。
而讨论间李爱国缓缓坐下身子,眼睛盯紧防护器上面沾上的衣物。
那看起来是件背心或衣服的一部分的痕迹。他的面容愈发庄重和严肃了起来。
突然站起身,指着背后的轮轴,声音急切的吩咐道:"张乘警,赶快,立即组织人员彻底清查,那老妇人恐怕还未去世。"
一时之间,热闹无比的场地,再次陷入静寂,如同寒夜般冷清,只听得见细微的声响。
那些原本在议论的老妇们表情凝固在脸上,仿佛被僵硬的笑容固定,显得异样的尴尬与愕然。
张乘警立刻感到头晕眼花,险些摇晃于地上。
他依靠车头站立,疑惑地目光看向李爱国:"李司机长,你并非在调侃我吧?"
李爱国点头不止。
听到这些情况,张乘警的心情骤然紧张,立刻开始调动同事,对车辆的所有轮轴进行全面调查。
而李爱国,则点燃了一根烟,把整件发生的事情重新回想了一遍。
如果猜测正确的话,不碰撞人的记录也许就可以继续被刷新。
李爱国顿时振奋,迫不及待地参与到寻找行动之中。
车厢的地板交织着暗淡和光影,内部的铁轨墙壁早已被氧化腐蚀覆盖;混泥土构筑的道路底座已呈现出蜘蛛网般的裂缝,其间偶尔可见杂草破土而出。
随着一道道强烈的电筒光照亮之处,列车的每节底盘都被搜索殆尽。
“怎么还没有找到来,不可能!”
李爱国大口大口呼吸着,胸膛接近 ** 似的,双膝跪地后起身再探望,几乎已经将全部力气耗尽。
然而在这个时刻,远方传来了一个呼唤声:“小白班长老在,我在车厢...紧接着传来了一阵欢愉的呼喊声:“快来帮忙,我已经找到那位老妇人。”
这个突如其来的好消息使李爱国心怀欣喜,他支撑自己从地上站起来,向声音发来源看去。
第十二节车厢边,周围聚集了一些乘务员。他们在蹲下后,开始往下方窥探。
李爱国迅速跑过来,跪下来看,只见有一位老妇静静地卧在车内,似乎并未受到明显伤害。
他总算放下心来,直接瘫坐在地,还好这个结果没有破坏他们的记录。
自从成为了一位列车长之后,李爱国始终坚守一个原则:一定不能有人员伤亡的事故发生。
正是由于这个明确的目标指引,每次出行他都更加谨慎和警惕。
在这次事故现场,张乘警以及团队成功将老妇从车底下解救出来时。
那个老妇大概五十岁左右年纪,头发间皱纹密布,白皙脸庞上留下数道擦痕,应是摔落过程中,因轨道石块滑倒所致。
此时,她紧闭双目,显然是处于晕迷状态。
李爱国具备基本的医疗知识。
此刻他感到些许气力回覆,迅速运用手脚爬起来走到前去,在老妇的脸中部掐压了一番,试图唤醒她意识。
一会儿之后。
老太太的眼睛微闭了一下,双唇微抿了片刻,最终缓缓睁开了眼眸。
她的面色有些苍白,双眸仿佛蕴含着一丝凝重与虚弱的光晕,异常虚弱。
看到周围这么多身影围绕着自己,老太太张嘴呢喃道:“我…我是死了吗?”
“马婶子啊,要是没有司机李先生那紧要当中的刹车动作,再加上火车提前减了速度的话,你也真的就没命了。”拨完号码后,值勤员匆忙赶到此地。
他一眼便认出了这位老人。
马婶子是机务车间小周的母亲。
而小周夫妇皆在同一机务部门辛勤工作,马婶子每天清晨都会前往市场购置新鲜食材。
她经常会在栅栏落下的瞬间,勇敢地横穿铁轨,以此展示出自己的大胆与自由。
值勤员多次规劝她避免如此危险的行动,均无果。
但马婶儿此时却已清醒了许多,脸色惨白,表示今后再也不会这样做。
"老人家,你不要紧张,刚才到底发生了何等骇人的事件?"
李爱国对眼前的幸运妇人颇为好奇。
马婶子撑起双手扶着地面,踉跄起身,哀伤的眼神望着众人讲述,“今儿我特地去了菜场购买一些猪肠和猪血,想要改善家中生活的味道。
刚准备穿过那落下的栅栏,我急中生智便趁机闯过,没想到火车轰鸣而来。
哎,我吓得腿一软瘫倒在地,再次睁开眼就是眼前这一幕。”
马婶子描述得语无伦次,却将情况说个明白。
铁轨上,有近数十厘米的高度,加上车轮的抬离程度,就如同一洼小槽一样。
因为她倒在这洼槽之内,只有衣衫轻擦至边缘接触,但人安全抵达了火车的底下。然而猪肠和猪血在被辗压之下变成了泥团般的混乱,才导致了这血肉混淆、令人触目惊心的局面发生。
天呐,这份好运让人羡慕极了。
李爱国内心不自觉对她投出了赞许。
现场的群众了解到事故经过之后,不禁发出感慨。
与此同时,值勤员不失时机向大家介绍了一番关于铁路行车规则的知识,并呼吁大家重视安全。
整片景象热闹非常。
安全办同志赶从工务段到来的第一时间便将受伤的马婶带上偏三轮车辆,确保她能得到专业的处理和照顾。
虽则说马婶因破坏铁路运行规范行为而面临可能的罚款及批评,但在听闻需缴付费用后,刚才显得面露畏惧神色的马婶忽然如梦初醒。
她的雪白发丝随着动作摆荡,饱满且高高的颧骨更加突出显眼。 左颌下那颗显著的痣更是快速跳跃,似乎是在向旁人表达这份老太婆绝非好惹的角色。
太太用力嘶叫,眼神歪曲说:"我都说是火车撞到我了,怎么要我还赔呢?"
"这是铁路规矩,如果你还不明白,等到达车厂时,我们会为您解释的。"安保部门同事见到周夫人拒绝合作,当即表示将联系其亲人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