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

陈继业是东宫旧人,而大名鼎鼎的魏征,当初也是太子李建成的谋臣,

这两个人在一起办公,也曾愉快的玩耍,不是好友就怪了。

陈正泰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恩师,学生打小就爱学习,遍访名师,却知道,天下最厉害的人便是陛下,

今日蒙陛下厚爱,收学生入门墙之下,臣忍不住高兴的想要哭泣。”

三叔公只是不断的锤打自己的心口,被李世民的高尚情怀感动的哭了。

李世民抬头,看着陈家的房梁,陈家的房梁……居然都如此的令人讨厌。

只是……陈继业提到了魏征。

令李世民不禁喝了一口闷酒:“天色不早,朕欲起驾回宫。无忌,来,搀朕起来。”

长孙无忌还呆立在原地,他也算是能人了,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

可是……

“无忌……”

长孙无忌这才反应过来,这才有所动作,他虽没喝酒,可是走路竟也有一些趔趄。

李世民走了。

走的很匆忙。

留下了陈家一群人,一个个若有所思。

陈正泰侧目看了一眼陈继业,忍不住带着欣赏,

突然觉得,父亲的形象,陡然在自己面前,有了改观。

而陈继业捋须,同样用一种欣赏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儿子,

不错,不错,正泰长大了,居然也晓得打蛇随棍上,沾上了人就不撒手了。

很有乃父之风,孺子可教也。

“大人……”陈正泰咳嗽:“方才……”

“方才呀……”陈继业面带微笑道:“方才真是凶险万分哪,这李二郎是天子,何况他杀人不眨眼,可有什么办法呢,我们陈家已没什么可失去的,只好赌他李二郎还要脸,不敢提了裤头不认人。”

陈正泰翘起大拇指:“大人真是睿智啊。”

陈继业摸摸陈正泰的头,一脸欣慰的样子:“你也很好,果然不愧是为父的种。”

李世民回宫。

只是头依旧昏沉的厉害,请了御医来,喝了一碗解酒汤,面色的红光依旧没有褪去,他不禁朝尾随而来的长孙无忌道:“此酒后劲甚大,实在厉害。”

“二郎。”长孙无忌舔了舔嘴,说实话,他倒是很希望尝一尝这酒。

“陈正泰拜二郎为师……”

“哎!”

李世民不禁叹息:“果然喝酒误事啊,朕以后再喝酒,便不堪为君,这是教训。”

“这件事……不可和人提起。”

长孙无忌不吭声。

李世民躺在软塌上,摸着自己发昏的额头:“怎么不说话了?”

“臣当然不会和人提起,不过臣以为,陈家人现在已经嚷嚷的满长安都知道了。”

李世民觉得自己热血上涌,一口老血要喷出来。

这辈子提刀跨马,下马治民,李世民都是游刃有余,

偏偏碰到这群不要脸的陈家人,居然有一种他娘的这群人都是人才的无力感。

剁了他们吧。

说朕心胸狭隘,不能容人,何况,陈正泰还只是一个小儿,少不得别人要说,

你看,你堂堂皇帝,跟一个小人较真,算什么英雄。

捏着鼻子认了吧。

又不甘心。

良久……

李世民又叹息道:“果然是喝酒误事啊……”

“陛下,陛下……”

有宦官小跑进来:“陛下,程将军与尉迟都督求见,说是带了一坛好酒,特与陛下会饮。”

李世民脸一黑,此时又觉得一股昏沉沉的感觉袭来,他咬牙切齿的骂道:

“喝,喝,喝,就知道喝,告诉他们,朕不见他们,带着他们的酒,从哪儿来,回哪里去。文臣武臣,再有敢饮酒者,朕都不轻饶。”

长孙无忌:“……”

“还有那个叫陈正泰的小子,朕想起来了,他还口口声声,说什么梁师都会被部将所杀,这个小子,真是信口开河,朕念他举荐了马周,就不予追究他的罪责了。”

李世民说到这里,又道:“至于他的父亲,陈继业……此人乃是东宫旧人,可成日游手好闲,迟早要惹是生非,从前他可没少在东宫写文章骂朕呢。他现在是议郎嘛?那便敕他为长安盐铁使,让他们陈家人有点事做,不要无事生非。”

叹了口气,李世民脸色温和了一些:“至于马周,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朕听他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拟诏:敕马周门下省值班侍奉吧……”

……

次日一早,便有黄门宦官至陈家,宣读旨意。

陈正泰还沉浸在自己莫名其妙的成了天子门生的好事里头。

不得不说,陈家的舆论机器还是很强大的,皇帝前脚刚走,陈家阖族上下,便已将消息传遍了每一个街巷。

这叫买定离手,自己约的炮,含泪也要打完。

咦?

自己为啥会有约炮这样龌蹉的念头呢。

哎……

古人们有点浪,带坏了我啊。

等那宦官一到,宣读了旨意,顿时陈家又哗然了。

门下省值班侍奉......

马周站在陈正泰身后,面上一惊,值班侍奉是小官,不过区区八九品的不入流而已。可门下省却是天下的中枢,每日入值,都需要入宫,甚至皇帝随时都可能召见,接触的都是军国大事。

如此一来,这个职位便是别人羡慕不来的了,只要在门下省好好干,多在皇帝面前表现,将来少不得要平步青云,扶摇直上。

可最震惊的却是陈继业。

升官啦。

从议郎变成了长安盐铁使。

这盐铁使油水丰厚的很......算是一等一的肥缺。

倒是陈正泰反应了过来,朝那宦官行了个礼:“请公公回话,臣等谢恩。”

宦官颔点头,羡慕的看着陈家出来的盐铁使和门下值班侍奉。

前者是肥的流油,后者则是清贵无比。

他笑嘻嘻的点头:“那么,咱回宫复命去了。”

陈正泰一摆手:“且慢。”

宦官眼睛一斜,意味深长的看了陈正泰一眼。

果然,陈家人还是很识趣的。

他说且慢,十有八九,是要准备给咱送礼了。

这宣告诏书的宦官,其实也是肥缺,但凡出去,若是传达敕命,往往都有孝敬的。

于是,宦官满怀期待的看着陈正泰道:“不知陈公子有何赐教?”

陈正泰认真的道:“力士是否帮我一个忙,容请力士代我向恩师传一句话,就说学生在家,每日感念恩师,常怀感激之心,只是宫禁森森,不能时刻入宫,聆听恩师教诲,实在是遗憾。”

宦官古怪的看着陈正泰:“你的恩师是谁?”

“乃是当今皇帝陛下。”

宦官本来以为陈正泰会给他一些好处,谁晓得是让自己给人传话的,顿时脸拉下来。

可是一听到陈正泰的恩师乃是皇帝陛下,一下子两腿发软,吓尿了。

“哪……哪一个皇帝陛下。”

陈正泰板起脸来,大喝道:“天下哪有几个皇帝,你好大的胆子,敢诽谤我的恩师?”

宦官下一刻,魂不附体的跪下了:“不敢。”

“快去吧,一定记得将我的话带到。噢,对啦,我这里还有一封书信,是给我的恩师的,请力士代为转达。”

说着,陈正泰掏了一封书信来,郑重其事的交给宦官。

宦官如蒙大赦,他心里满腹的疑问,却不敢多问了,收了信,连滚带爬的逃之夭夭。

…………

陈正泰看着宦官的背影,吁了口气,有皇帝做师傅真的很牛啊,突然感觉自己的人生一片光明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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