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去?”三叔公一愣,警惕起来,板着脸摇头道:“这不妥吧。”

“人接错了,要出大事了。”陈正泰压着嗓音道。

三叔公吓了一跳,一脸的惊愕,缓了一下,好不容易的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接回来的不是新妇,难道还是陛下不成?”

陈正泰很佩服他的脑洞啊,若不是真的急了,真想给他翘一个大拇指,随即苦着脸道:“若是陛下还好,不过也差不多了,是长乐公主。”

三叔公听到这里,只感觉天旋地转,想要昏厥过去。

他打了个寒颤:“这……这……怎么会是她?这也能错?赶紧啊,赶紧……这不是咱们陈家的责任,这是宫里那些力士,还有礼部那些家伙们的干系。对,不要慌,赶紧将脏水泼他们的身上,我们要立即做苦主,阖家上下,立即去礼部,要喊冤,先喊了冤,这事他们就脱不了干系了。明日老夫亲自入宫,先哭一场,到时你也要哭,哭的伤情一些,知道吗?”

陈正泰:“……”

陈正泰这时倒是找回了几分冷静,道:“这事,我看还是不宜闹大的好,还是赶紧先将人送回去最为稳妥。”

“对对对。”三叔公不断点头:“老夫竟忘了这一茬,你……没有胡折腾吧?”

见陈正泰想也不想的立即摇头,三叔公顿时露出万幸的样子,而后道:“真是上天垂怜我们陈氏啊,你若是急色攻心,这干系指不定就又回到了我们陈家的头上了,你且在此稍待,现在可不是将人送走的时候,外头还有宾客呢,老夫先去稳住宾客,装作是一切如常的样子,等人散了,预备一辆车来,你乖乖在里头呆着。”

他总觉得不可思议,踮着脚身长脖子往洞房里猫了一眼,随即露出几许严肃,咳嗽一声道:“不要胡闹,知道了吧,我走啦,我走啦,你悠着一点。”

说罢,再不敢耽误,直接转过身,匆匆消失在黑暗之中。

不知咋的,和三叔公商量了之后,陈正泰的心定了。

他回到屋里,看着长乐公主李丽质,忍不住吐槽:“太子怎么可以这样的胡闹呢,这是人干的事吗?要出大事的啊。”

李丽质显得有些害羞,她微垂着头,眼帘自也微微垂下,浓密的睫毛闪了闪,遮住了眼眸子:“是啊。我也觉得他在胡闹,可我害怕太子……”

你特娘的害怕就见鬼了,谁不晓得你们是一母同胞,太子见了你殷勤得很!

陈正泰深吸一口气,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我的妻子在何处?”

“我也不晓得……”李丽质一脸无辜的样子。

事实上,冲动了一下之后,很快她就后悔了。

唐朝人风气和其他的时代不同,女子格外的大胆,至于公主……

陈正泰叹了口气,事到如今,也不好多责怪了,只是道:“我要连夜将你送回去,以后……可不要再如此胡闹了。”

“嗯。”李丽质看了看陈正泰,想说点什么,张了张唇,最后只低着头点点头。

陈正泰道:“这件事……我想着,还是不要声张,就当没有发生过吧。”

李丽质终于抬头对上了陈正泰的目光,一脸真挚地道:“明明发生了,怎么会没发生?”

陈正泰:“……”

沃日,此时还是你抬杠的时候吗?

陈正泰七窍生烟。

李丽质便又温柔如小猫似的:“我知道了。”

陈正泰吁了口气,心情糟糕地道:“我现在心里乱得很。”

李丽质道:“我心里也乱呢,是我一时糊涂。”

陈正泰见说到这个份上,便也不好再说什么重话了,只叹了口气道:“我们在此闲坐一会。其他的事,交给别人去烦恼吧。”

李丽质又颔首,突然想起什么,委屈地道:“我饿了。”

这洞房里,是备好了水酒和菜肴的,本就是为了新人在外奔波了一日吃的。

陈正泰便大喇喇的跪坐在酒案上,道:“一起来吃一些吧。”

李丽质心里轻松一些,很干脆的点头,与陈正泰对坐,寻了一些糕点,小口地吃了起来!

吃了几口,她突然道:“此时你一定心里责怪我吧。”

“我怪李承乾这狗东西。”陈正泰咬牙切齿。

李丽质闻言,不禁笑了,不过她不敢笑得放肆:“他若知道有人骂他狗东西,一定要气得在地上撒泼打滚。”

陈正泰听李丽质这般说,顿时便想到李承乾无赖的样子,也不禁失笑,可又觉得都到了这个时候了,我特么的还笑得出口?便又嘴角朝下拉起弧度,绷着脸。

此时,李丽质小心翼翼地看陈正泰:“其实……都怪我的。”

“嗯?”

李丽质尴尬无比地道:“我……其实这是我的主意。”

“呀。”陈正泰其实大抵是知道李承乾开不了这个脑洞的,只是没想到李丽质此时会乖乖坦诚。

李丽质而后抽泣起来:“其实也怪你。”

陈正泰:“……”

李丽质道:“当初你怂恿着我退了与长孙冲的婚事,还不是垂怜我的美色……”

陈正泰下巴要掉下来了,老半天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忍不住想说,我那时候特么的跟你说的是科学啊,科学!

可这时才恍然醒悟,那些话说出口,对于李丽质而言,可能就是另一层意思了!

一个年龄相若的少年跑来跟你说,你去退婚吧,可不管什么原因,对于刚刚情窦初开的李丽质那敏感的内心,只怕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少年肯定是对自己有情谊了。

此后李丽质每一次遇见陈正泰,总是觉得,这陈正泰就像是银魂不散似的,少女敏感的内心里,格外的敏感,无论是偶遇或是任何场合,都总能窥想出陈正泰一定是别有用心,这般日子久了,偶尔与陈正泰眼神碰撞,又不免想,他这眼神是什么意思呢,为何又恰好朝我看来,是啦,他一定想多瞧我一眼。

可若是抬头,见陈正泰眼睛落在别处,心里便又不免想,他连看都不看敢我,分明是和我一样,心里总有东西在作祟。

陈正泰叹了口气,无语中……

这个误会有点大了!

李丽质看他一眼:“我还以为,你一定会和我一般,有着勇气,见我来了此,与我私奔也好,将错就错也罢,哪怕是拼着千刀万剐,也要到父皇面前,表白自己的心意。哪里想到……你还想将我送回去。”

李丽质终究还是承袭了李家人的特质,一旦认准的事,便什么事也做的出,这是一种骨子里的执拗。

陈正泰道:“我们先不说这个事。”

“有些话,不说,今生都说不出口啦。”李丽质道:“我……我确实有糊涂的地方,可今日冒着这天大的风险来,其实就是想听你怎么说,我自不敢坏了你和秀荣的好事,我初以为,你只是将秀荣当妹子看,却怕寒了她的心……”

陈正泰一时愣住了。

瞧着极认真的李丽质,这一副带着执拗的憨态,一时心弦也不禁动了一下。

好在这个时候,外头传来了声音:“正泰,正泰,你来,你出来。”

三叔公来了。

陈正泰便朝李丽质笑了笑,连忙起身出去!

到了廊下,三叔公现在情绪已经稳住了,毕竟这年岁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再说我们陈家,哪家的皇族没得罪啊,就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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