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一切都以和亲为目的,那么此时已经没有其他路可走了。

论赞弄决心立即回吐蕃一趟,一定要回去亲见松赞干布汗。

于是他再不迟疑,带着几个扈从,让人将神瓷小心翼翼的包裹好,而后便飞马离开了长安。

这一路几乎是日夜不停,不断的换乘马匹。

终于抵达了逻些……

这逻些乃是吐蕃的都城,乃是在高原上的一处平原之地,松赞干布当政十数年间,处处用兵,征服了无数的部族,并将他们的人口安置于此,前两年又击败了吐谷浑,操控了党项和白兰羌,更是盛极一时,数不清的粮食,自河西和陇右送至此。在这里,松赞干布汗开始营造恢弘的宫殿,练出了一支精锐的兵马。

那宫殿更是依山而建,在这高原上,宛如悬于仙境一般。

只是这本是恢弘的建筑,对此时的论赞弄而言,其实已经不稀奇了,已经有过见识的论赞弄,只觉得长安城随便一个世族的宅邸都比它径直,大唐天子的任何一个行宫,都要比他雄伟。

当他跋山涉水回到这里的时候,显然引发了整个吐蕃宫廷的一次不小震动。

松赞干布汗连忙召论赞弄入宫。

论赞弄带着一身风尘入宫,直接前往大殿,而松赞干布汗则已降临代表着欢庆的宝座,正被宫廷中的一些贵族围绕。

松赞干布汗虽然战功赫赫,可此时也不过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而已,只是他面色干瘦,神色带着几分忧郁,脸色带着古铜,眉毛稀疏,一丁点也没有雄主的气象。

他看了看论赞弄,张口道:“论赞弄,你给我带回来了好消息吗?”

“这……”论赞弄显得踟蹰。

松赞干布汗不禁皱眉起来,他显然知道,求娶公主的事并没有成功,于是道:“既然和亲的事还没有成功,你为何回来?莫不是长安发生了什么变故?”

论赞弄便道:“臣下带回来了神瓷,这神瓷,与和亲息息相关。”

神瓷……

在这高原之上,但凡与神有关的事务,总是不免让人肃然起敬,便连松赞干布汗也不禁为之动容。

于是他道:“我未听说过神瓷。”

论赞弄不再犹豫,立马命随扈将两个神瓷抱到了殿中。

几个贵族已是上前,打量着这瓷瓶,不由发出啧啧的称赞。

这样的瓷瓶,就算是放在大唐都可以说是巧夺天工了,而在这高原,就更加让人惊叹了。

松赞干布汗也不禁来了兴趣,下了欢庆宝座,负手而行,围着神瓷转了几圈,最后毫不吝啬地赞叹道:“这真是令人难以想象的宝物啊。”

“此物神奇之处,不在于此。”论赞弄认真的道:“此物在两个月之前,到臣的手里时,它价值一百五十头牛,可臣启程来见大汗这短短半月之间,它已价值一百八十头牛了。”

松赞干布汗一听到牛,顿时眼里放光起来。

牛是宝贵的物资,几乎是高原上,人们对于财富的最高货币度量单位!

可就这么一个小小的瓶儿,居然值这么多头牛,这不得不令松赞干布汗震惊了。

他诧异地道:“此物……能像牛一样生子?繁衍生息?”

“呃……差不多。”

论赞弄花费了很多时间,方才将长安的事解释了个清楚。

松赞干布汗听闻到大唐天子居然嫌弃他贫穷,家里没有神瓷,所以不愿和亲时,忍不住冷哼。

可是听闻……这玩意当真可以发财时,却不禁来了几分兴趣。

高原上的吐蕃国力在不断的扩张状态,粮食和牛羊也越来越多,财富的增长很快,可现在和这神瓷相比,这简直就是笑话了。

“世上竟有此物?”松赞干布汗皱眉,觉得匪夷所思,不由道:“这样说来,只要买了此物,家里的牛便可越来越多?”

“正是!长安城的贵族和官员,都是这样干的,他们以囤积神瓷的数目多寡,来决定一个人的财富,听闻最初的时候,它只直二十头牛,短短半年,已经涨到了天价,在大唐,人们深信它将来能价值三百四百头牛。”

松赞干布汗越发的觉得震惊,可怕……实在太可怕了。

松赞干布汗惊疑地道:“只需收藏……就可以?”

“正是。”

一旁的贵族们已经开始窃窃私语了,有人脸色冷峻,有人则目中带着贪婪之色,也有人一副不信的样子。

松赞干布汗自是十分信任论赞弄的,否则也绝不会让论赞弄来负责如此重要的和亲事宜,只是他还是觉得此事匪夷所思,不可尽信。

想了想,松赞干布汗道:“来人,召那商贾来见。”

须臾功夫,便见一个汉人商贾进来,笑嘻嘻的朝松赞干布汗行了个礼。

松赞干布汗朝论赞弄笑道:“此是大唐松州商贾,这些年,一直给我们提供铁器,叫刘向,你接触的汉人多,想来对他应该也有所耳闻。”

这刘向则笑嘻嘻的样子,不断朝论赞弄点头哈腰。

吐蕃的壮大过程中,需要大量的生铁作为武器,只是自身产铁量并不高,于是乎……靠近吐蕃边境的松州,就成了提供吐蕃生铁的重要基地,这松州有大量的汉商,偷偷的与吐蕃人联络,转卖生铁,牟取暴利。

而刘向显然和吐蕃国关系最近,他最近押运了一大批货物抵达于此,在此暂歇了几日,打算过些日子,才回松州去。

当然,和吐蕃人打交道,尤其是要获得对方的信任,是极不容易的,所以刘向还娶了一位吐蕃贵族之女,他的吐蕃语也很是熟练。

刘向恭谨地道:“敢问大汗召我前来,所为何事呢?”

松赞干布汗朝着那神瓷一点,道:“你素来游走于汉地,可认得此物吗?”

刘向一看,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随即脸色凝重的围绕着神瓷转了几个圈,最后极认真的道:“此物怎么会出现在吐蕃,真是奇哉怪也。大汗……这是至宝啊,整个大唐都在寻求此物,长安的世族为了争夺此物,已经疯了。怎么,大汗,这样的至宝,从哪里来的?要不……学生……愿提供几车生铁,就请大汗将这两个瓶子赐给臣下吧,臣回汉地,代大汗转售如何?”

刘向的表情是骗不了人的,可以说,他现在是激动得不能自己了。

这是精瓷。

绝对没错了。

哪怕是地处松州,可刘向除了买卖,某种意义,还给吐蕃人承担搜集汉地情报的责任。

松赞干布汗这时才彻底的相信了。

论赞弄的话是确有其事。

只是……一个瓶子,居然无数人争抢,还是让他有些觉得无法理解。

当然,吐蕃人一概将自己无法理解的事,都归于神迹。

既然涉及到了神,那么总该做点什么。

松赞干布汗于是大笑道:“今夜升起篝火,将此瓶摆于宫殿之中,庆祝天降神瓷,给本汗带来欢庆和祥和。”

众人于是纷纷称颂。

松赞干布汗却对刘向道:“此乃神物,怎可轻易赐你,神瓷代表了财富和上天的恩赐,这是吐蕃即将强盛的征兆。只是大唐天子,也以神瓷多寡而看人轻重。若是本汗没有神瓷,难免为他所轻,这求娶公主的事,又不知何年何月。而且神瓷可以以牛生牛,且还不需浪费人力和草料,此物真是非同凡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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