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绝不像他想象的那么容易,丢掉拐杖之后,每一步所带来的疼痛都有如万箭穿心。

“害怕吗?”顾娇问皇甫贤。

“怕的话,有让我不疼的药吗?”皇甫反问。

“那没有。”顾娇道。

止疼药都是有副作用的,能不用就不用。

皇甫贤深吸一口气:“那我就不怕。”只能不怕。

顾娇把拐杖递给他:“你自己先适应一下。”

“好。”皇甫贤接过拐杖,在顾小顺的帮助下缓缓站起来,他的重量一半压在拐杖上,一半压在顾小顺从后托住他的手臂上,其实这样都已经能感觉到残肢上的疼痛了。

不敢想象真把拐杖丢掉会是怎样。

顾娇开始清扫院子。

玉芽儿忽然拿着一个没洗完的碗走了过来:“大小姐!”

“怎么了?”顾娇问。

玉芽儿没说话,只是为难地往自家院子的前门方向望了望。

顾娇适才便听见了马车的声音,她没太在意,但瞧玉芽儿的动静似乎来了什么不速之客。

“好,我去看看。”顾娇把扫帚放下。

玉芽儿道:“一会儿我来扫,我快洗完了!”

顾娇嗯了一声,去了自家堂屋,然后她就看见许久未见的顾瑾瑜。

顾瑾瑜前段日子安心在府上待嫁,几乎没再出过门。

前不久庄家被抄了家,除了安郡王全族被流放,顾瑾瑜与安郡王的婚事也受到了影响。

“你是来找庄玉恒的?”顾娇问。

“庄……”顾瑾瑜惊讶顾娇对安郡王的称呼,但到底没说什么,低声道,“我是来找姐姐的。”

她憔悴了不少,脸颊都瘦了。

想来并不奇怪,这门亲事来得就不光彩,之后昭国战乱频发,婚期一推再推,而今她的未婚夫又出了这种事,她不憔悴才是怪了。

“找我做什么?”顾娇淡淡地问。

“我能进屋与姐姐说话吗?”顾瑾瑜尴尬地站在门口问。

顾娇转身,在堂屋找了一把椅子坐下。

顾瑾瑜与顾娇隔了一张桌子,在另一把椅子上坐下。

她一开口,眼泪便涌了上来:“姐姐,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原谅我……”

顾娇淡淡地睨了她一眼:“我原谅你什么?”

顾瑾瑜捏紧了帕子哽咽道:“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不自量力,总和姐姐作对,也不该仗着父亲宠我,就故作姿态。还请姐姐看在顾家三房爹娘的份儿上再给我最后一次改过的机会。”

顾娇烦躁地皱了皱眉:“说人话。”

顾瑾瑜含泪说道:“父亲想退了我与安郡王的亲事……父亲的性子想必姐姐也了解,他当初也反对过你与姐夫的亲事。姐姐,你帮帮我,我不想退亲!我的清白都是庄玉恒的了,我不能再嫁给旁人了!”

顾娇问道:“庄玉恒如今一无所有了,你也执意要嫁给他?”

顾瑾瑜笃定地说道:“是。我如今不知他身在何处,但姐夫与他曾是同僚,想必有法子联络到他,我希望姐姐能帮我带一句话,若是父亲来找他,请他千万不要答应父亲退亲!”

顾娇用眼神瞅了瞅,说道:“庄玉恒就在隔壁,这些话你自己去和他说。”

顾瑾瑜一脸惊讶地去了隔壁。

安郡王正在收拾行李,听说顾瑾瑜来找她,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去堂屋见了她。

“郡王!”顾瑾瑜见到他,相思之苦漫上心扉,眼眶再一次红了。

安郡王恪守礼仪地与她保持着合适的距离,客套地说道:“顾小姐来找我有什么事?”

顾瑾瑜将方才与顾娇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安郡王垂眸叹了口气:“承蒙顾小姐不弃,我感激不尽,不过,顾小姐当真要嫁给我吗?”

顾瑾瑜受伤地看着他:“你在怀疑我?我若不是真心嫁你,又怎会让你不要答应我父亲的退亲?”

安郡王解释道:“不是怀疑你,是我担心会委屈了顾小姐。我要离开京城了,去的地方远在千里之外,这辈子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顾瑾瑜疑惑不解地问道:“你……要去哪里?”

安郡王如实道:“边塞,我家人被流放到了那边。”

顾瑾瑜脸色一变:“可是你没有被流放啊!”

安郡王平静地说道:“我放心不下他们。”

他们之中相当一部分人是罪有应得,但也有无辜者,譬如家中的两个妹妹,她们从未参与过祖父的野心。

安郡王接着道:“我已经向内阁提交了辞呈,也奏请陛下免去我郡王之位。所以,如果你真要嫁我,日后就只能随我去边塞……做一个庶人。”

他说着,定定地看着顾瑾瑜,“顾小姐,你还愿意接纳这门亲事吗?”

顾瑾瑜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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