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平侯倒抽一口凉气。

这时候倒是知道掐他的肉了。

可是秦风晚,你往哪里掐!

虽说本侯不必喂孩子,但掐这里是不是有点儿过分了——

“咝——”

又是一下,宣平侯险些痛得栽下去!

信阳公主丝毫不知自己掐的不是地方,她疼死了,肚子也疼,后背脊椎也疼,腰也疼。

果然是不年轻了,没当年那么好生。

宣平侯不知女人生产是有产房的,直接把她抱回了她的屋子,信阳公主咬牙:“……不是这间,是后罩房的北厢!”

宣平侯呵呵道:“也不早说,就是想让本侯……”

信阳公主汗毛一炸,凶悍地说道:“你给我闭嘴!”

宣平侯看了眼她的肚子,老实闭了嘴。

进入产房后,宣平侯将人轻轻地放在了床铺上:“我去请大夫和稳婆。”

信阳公主拽紧了身下的褥子道:“稳婆和奶娘就住在这条街上……出门往东走,门口种着一株银杏树的人家就是。”

她才八个月时,玉瑾便将稳婆与奶娘找好了,都是附近知根知底的人。

“知道了!”宣平侯应下。

“你……”信阳公主看着他一身血迹,犹豫了一下,想说叫别人过来,可得力的下人都被她安排去准备他的后事,唯二剩下的两个下人也被他吓跑了。

宣平侯定定地看着她。

她撇过脸去,改口道:“别毛手毛脚的,把事情办砸了。”

“本侯又不是第一次做爹,你当本侯很紧张吗?还毛手毛脚,呵!”

他说罢,来了一声嘲讽的冷笑,同手同脚地往外走,跨过门槛时,脚底一绊,一个大马趴摔了出去!

信阳公主:“……”

宣平侯到底是把稳婆与奶娘请来了。

张嬷嬷与翠儿回过神来后也灰溜溜地回来了。

几人烧水的烧水,熬参汤的熬参汤,接生的接生。

宣平侯的体力在路上便几乎耗尽,剩余所有力气都用在了雪地中耍帅的那一站里。

信阳公主听到的咚的一声重响,是他体力不支撞倒在门板上的声音。

只不过后来他硬生生撑了起来,若无其事地靠墙而立。

他寻思着,见完秦风晚与儿子就可以倒下了。

然而眼下,一个新的小生命要到来了。

他伫立冷冰冰的雪地中,鹅毛般的大雪无声无息地落在他肩头。

他听见产房内传来秦风晚痛苦的喊叫声。

她是一个坚强且骄傲的女人,能让她哭喊成这样,不知该是有多痛。

信阳公主在产房里生了一整夜。

宣平侯在雪地里守了一整夜。

寅时三刻,一道婴儿的啼哭自产房传出,划破了寂静的长空,惊动了无声的飞雪。

几乎被冻到石化的宣平侯,唰的迈开步子,拾阶而上。

孩子刚出生,要剪个脐带,称个重,裹上襁褓,才能将孩子抱出来。

宣平侯没等那么久,他直接夺门而入,把正在孩子称重的产婆吓了一大跳!

“哎哟!侯爷怎么进来了!”

产房污秽之地,可不是男人该进的地方!

索性她动作极快,称完便将孩子裹好,从屏风后抱了出来。

她不知宣平侯的死讯,只觉宣平侯这一身浴血归来的样子有些吓人,可想到他是征战沙场的将军,又觉着这也没什么。

“公主可安好?”宣平侯问。

稳婆一愣,俨然没料到他先关心的是大人,她笑了笑,说:“侯爷请放心,生产的过程很顺利,公主只是有些累了,其余一切安好。”

她说着,笑眯眯地将孩子递到宣平侯面前:“恭喜侯爷,是位千金。”

女、女儿?

宣平侯一下子呆住了!

儿子太多了,他还以为这一胎也是个小子。

宣平侯忽然就手足无措了起来,比初次去见上官庆时还要紧张:“哭、哭声那么大,是个丫头吗?”

稳婆喜滋滋地笑了。

是啊,小千金哭声可真大。

做了这么多年的产婆,连小子都没她能嗓门儿亮呢。

宣平侯小心翼翼地将裹在襁褓中的婴孩接了过来。

哇哇大哭的小家伙一到他怀里便不哭了,睁大眼睛,安安静静地看着他。

刚出生的孩子是不太懂看东西的,可稳婆莫名觉得这孩子在很认真地看她的爹。

她接生过那么多孩子,这真的是最漂亮的一个了。

宣平侯看着怀里的小家伙,心底忽然涌上了一股无尽的动容。

征战沙场多年,即便不打仗,也总在不经意间染上一丝杀伐之气。

他用手指去碰了碰小家伙的小拳头,小家伙唰的一下捏住。

他一腔铁血,瞬间化作绕指柔。

竟是与抱儿子的感觉不一样……

他抱着小家伙绕过屏风,来到床前,看着大汗淋漓、面色苍白的信阳公主。

信阳公主也看着他。

她感觉自己是太累了,乃至于都产生了错觉,看见的不是这些年风流不羁、杀人于无形的笑面虎宣平侯,而是那个新婚之夜,带着干净与美好挑开她盖头的少年萧戟。

他抱着怀中的小家伙,俯下身来,在她耳畔轻声说:“秦风晚,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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