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一本正经:“小哑巴,你的耳朵上还有擦伤,我帮你上药。”
“咦?”
少年歪着脑袋仔细的感受了一下,可是只感到耳朵尖很是滚烫,像是要着火冒烟似的,一点都不疼呀。
可是,女孩温热的呼吸倾洒在他的耳畔,他敏感的耳朵细细抖着,像是可怜兮兮的小动物似的。
而女孩沾染着药膏的冰凉指腹已经揉上了他的耳垂,轻轻的摩擦着,他的心瞬间乱了。
只觉得自己的耳朵大概是真的什么时候受伤了,但是没有被他发现。
少年的耳朵尖实在是好摸,轻轻一碰就抖,肉眼可见的更红了。
她见少年似乎喉咙里发出细细的哽咽,似乎被欺负的快要哭了,才放过了他。
小哑巴实在是笨,完全没有意识到她是在欺负他,脸上展开一个明媚的笑容,清冷的嗓音带着感激:“谢谢你......江棉......”
少年唇齿间喊出江棉这两个字,咬字总是很清晰。
声音也冰冰冷冷的,宛如冷玉般没有带太多的感情...
可是,不经意间尾音却总是拉长一点,于是‘江棉’这两个字便显得缱绻起来。
她今天早上还因为少年给小狸花猫起了喵喵这样可爱亲密的名字而莫名感到生气。
现在却觉得少年认认真真喊自己名字的样子实在是可爱。
就连那两个冰冷的字也多了几分莫名的温度。
女孩的眼眸不由暗了一瞬,伸手捏着少年的下巴。
直视着他浅色湿润宛如玻璃珠一般的瞳眸:“小哑巴,再说一次。”
少年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而变得瘦削的下巴被她挑起之后,很是依赖的在她的指腹上蹭了蹭。
但是下一秒鸦羽般的睫毛又颤抖起来,窘迫后悔的咬住了唇瓣。
似乎是觉得自己下意识的举动很丢脸。
而且似乎有些越界了。
他失落的垂着眼睑,蠕动着唇瓣小小声道:“对不起......我......”
江棉并不觉得少年这样的举动有什么不对。
只是像摸猫一样抚摸着少年的下巴,觉得心尖像是被一根羽毛轻轻的挠了一下,痒痒的发胀。
她再次要求道:“小哑巴,再喊一次我的名字。”
少年低低的唔了一声,一滴小小的泪珠在睫毛根部摇摇欲坠。
认真的盯着她的眼睛喊她:“江棉......”
女孩翘起了嘴角,漆黑漂亮的眸底闪过一抹淡淡的愉悦,夸赞道:“你的声音很好听。”
夏殇眸底茫然一瞬,这道夸赞声和深刻在脑海中的阴暗形成强烈的对比。
中考结束的那个假期,那些人用锋利的刀子割他的舌头的时候,明明说他的声音难听死了。
骂他和他的母亲一样,说话语调就是会勾人,像是狐媚子一般恶心至极。
他还记得那个夜晚,他蜷缩在冰冷的洗手间里,满嘴的血腥味。
他没有哭,只是觉得那些人或许是对的。
他就是脏,就是恶心。
就是应该被人凶残的割掉舌头,砍去四肢,成为一只只能匍匐在泥污里的狗,永远躲在黑暗里......
那一段时间他已经忘了自己是怎么度过的了。
只记得好疼好疼,他吃不了冷硬的馒头,可是不吃饭肚子又好饿好饿。
他白天带着一个口罩,忍着疼痛努力的打工赚学费。
到了晚上就将冷硬的埋头泡在冰水中,等到馒头变得稀软,最后全部黏腻的糊在嗓子眼。
他突然觉得那些人应该是对的,若是不是他有罪,又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欺负他呢?
少年骤然落入那段恐怖的回忆中,冰冷的泪水滴落。
空茫漂亮的眼睛带着阴郁的荒芜和死气,以及对自己深深的厌恶。
像是一具失去灵魂的破布娃娃......
江棉见到少年这样的反应一下子慌了,心里满是心疼。
她温柔的将这个颤抖的少年拥进怀中,抚摸他瘦弱颤抖的脊背,轻柔擦拭他无助落下的泪水。
她吻了吻少年柔软的发丝,着急的一遍遍喊他的名字。
直到他的眼眸倒映出她的影子,才努力的弯着眉眼。
压抑着席卷而来的心疼,笑着说道:“夏殇小朋友,以后多喊我的名字吧,我很喜欢。”
她说:“夏殇,你超级好的,别难过......”
女孩温柔的嗓音刺穿大片空茫,带着温暖和煦的阳光进入了他的世界。
少年宛如小兽般小声哽咽着,苍白的手指用力的拽着女孩胸口的衣服。
“江棉......”
“江棉......我真的很好吗?”
他红着眼眶,似乎根本不相信这样的描述词会出现在自己的身上,于是自卑小心的再次确定。
江棉温柔的用指腹抚摸少年湿红的眼尾,认真的点头道:“对,超级好。”
少年覆盖着一层水雾的瞳眸紧紧盯着她,又迟疑的追问:“......声音......好听?”
江棉心口一阵发酸,眼睛湿润了,肯定道:“好听。”
少年缓缓呼出一口气,紧绷的脊背终于放松下来。
夏殇想,他的人生从出生开始便是一片黑暗,望不见灯塔,因此所有路过的人都可以恶劣的欺负他。
久到他都要适应这份疼痛和苦难的时候,女孩出现了。
她坚定的撕开了那块笼罩在他眼前的黑布,于是,一束光终于落入了他的眸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