蘑菇头？
回忆的浪花瞬间溅起，往事的一幕出现在脑海中——那时她还留着蘑菇头，被一只大手按在头顶，揉乱发丝。而她则是气冲冲地挥舞着手想要反击，却因为手短而根本碰不到那人，只能任其嘲笑。
那时候傅司的身影，渐渐与此时的傅司重合。
沈沫眼神一阵恍惚，但她很快回过神来，又将脸色板起：“师——傅司。你来这里不是讲这些的吧？”
“的确不是。”傅司脸色一正，“我是来跟你了解情况的。”
“什么情况？”
“张菱，是你的学生，没错吧？”他说道，“我想知道她的情况。”
“你想做什么？”沈沫下意识露出警惕的眼神——那是老师看见校外不法分子时候的眼神。
傅司哑然失笑，他从怀中拿出一沓资料，放在了桌面上。
“这是？”沈沫拿起一看，脸色渐渐变沉。
“灰鲲事件的资料。我知道张菱最近也在玩。”傅司半真半假地说道，“我现在，算是在帮警员做事情，想要了解这些情况。”
沈沫大吃一惊。她怎么也想不到，傅司居然会进警局工作。
她并不是质疑傅司，她绝不相信傅司会是说谎的人。
只是没料到，那个肆意妄为、最厌恶条条框框的人……居然会进警视厅。
这些年，在傅司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沈沫的眼神首次长时间落在傅司的身上，这才留意到他脸色的苍白，以及明显消瘦的身体。
她不禁嘴唇嗫嚅，问候的话就在齿间流转，但最后还是没说出口。
沈沫还是无法释怀——当年傅司就那么敷衍着离开了学校，而且之后一点回音都没有。明明当初说好了——
“小泡沫。”
傅司的声音打断了沈沫突然起来的回想。
她这才回过神来，不动声色地微微吸气，赶走心中的杂念。
“我明白了。张菱的情况，我会告诉你的。”她正准备开口。
傅司忽然抬起手，“等等。感觉会是很长的故事。午饭时间到了，不介意我们边吃边聊？”
沈沫露出了更加愕然的神情，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话。
向来我行我素的傅司什么时候说过这么“贴心”的话？
这一次，她终于没忍住，“师兄你居然也会说这些话？”
他不禁笑道：“小泡沫，师兄当年在你心中到底是什么形象。”
“没、没什么。”她反应过来，脸色一板，“也好。下午我还有课，早点吃完结束谈话。也不走太远了，就去教师餐厅吃。”
……
……
教师食堂在三楼。
两人在食堂打菜完毕后就选了一个偏僻的地方坐下。
右侧是落地玻璃，视野极好。
两人边吃边说。
“不愧是有名的南城一中，暑假还这么多学生。”傅司通过玻璃往下看，见到的全是人头。
沈沫道：“大部分是高二准备升高三、初二准备升初三的学生。”
傅司问道：“所以，张菱就属于初二升初三吧？”
“是的。”沈沫点点头，随后面露犹豫，大概是在想从哪里开始讲起关于张菱的事情。
傅司看出了她的内心思想，“先从她的双亲说起吧。”
“张菱的父亲……刚才你应该也看到了，是一个脾气相当暴躁的父亲。至于母亲，我从来没有在学校见过张菱的母亲。”
傅司点点头：“你了解过他们家庭的情况吗？”
“初一开学的时候做过一次家访，怎么说呢……是一个很奇怪的家庭。我去的时候，张菱一家三口都在，虽然妻子沉默寡言了一些，可也没有表现得不和睦。但就是感觉哪里不对劲。”
“再说说张菱。她是怎么样的孩子。”
“张菱……”她苦笑一声，“在我们这些老师看来，就是标准的刺头……”
沈沫将张菱的一些“伟大”事迹稍微介绍了一些，傅司便明白了“刺头”两个字形容她都算轻了。不愧是可以轻易说出“肉偿”2个字的初二少女。
“虽然如此，我还是觉得张菱是个好孩子。因为她从来没有欺负过同学。”沈沫补充道。
傅司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灰鲲事件呢？你是怎么发现她在参与的？”
“其实也不是我发现的。是另一个老师发现的——”沈沫忽然眼前一亮，“正好那个老师在，让她跟你说吧。”
沈沫站起身来，往傅司身后走去。
他回头正好看见她正在与另一名看起来约莫三十多岁的女性讲着话。
两人一开始还是有说有笑，沈沫还指了指他这边，但很快那名女老师就露出了茫然的神情，最后摇了摇头，表情变得有些歉意。
沈沫脸上也有些迷惘，像是与那女老师道了谢，便独自一人有些郁闷地走了回来。
“那名老师不愿意详谈？”他问。
“不是。方老师很愿意帮忙，只是她说——她根本不记得有什么灰鲲事件的事情。”
……
……
沈沫解释道：“事情大概是发生在一个星期多之前，张菱在方老师的课上偷偷玩手机，被方老师抓个正着。方老师应该是在张菱手机里看见了她的聊天软件好友分组中有一个叫做灰鲲事件的。然后她就告诉了我。”
傅司点点头。这些信息与他从那三个男人口中所掌握的倒是差不多。
他问：“你自己有看过那台手机吗？”
沈沫道：“没有。南城严格规定了不准没收学生的财物，当时方老师也只是在课堂上暂时保管，课后就还给了张菱。我之前也有模糊了解过这个的危险，所以就告诉了张菱的父亲。”
“所以才有了今天上午的那场对话？”
沈沫叹气道：“其实之前也有找张菱的父亲来，但他每次的表现都差不多。不在意谈话的内容，只是觉得孩子成绩不好就是有问题。有问题的话，打就好了。其实如果不是因为那灰鲲事件太危险了，我是不愿意找张菱父亲来的。”
傅司问道，“你是怎么看待这个游戏的？”
“很危险。”她毋庸置疑地说道，“看了你递给我的资料后，我更加明确了这一点。绝对要禁止。”
微微饮了一口茶水，她眼中带上阴霾傅司凝视着面露担忧的她，忽而露出一个笑容。
沈沫被傅司看得浑身不自在：“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