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熥忍着没笑出声,“他一个十多岁的毛孩子,哪知道选妃是什么意思。十八叔跟十九叔都15岁了吧,他还差个几年,哪来的这念头。”
那小子,一天到晚不就是想着吃吗?
朱高炽耸了耸肩:“谁知道,可能是哪儿听说的,选王妃后就能封王就藩,二十三叔只是想像十七叔那样当上大都督。”
朱允熥哼了一声。
“上回给他的课业还是太少了,我得找方先生聊聊,实在不行就把他送军事学院去,正巧军事学院在办那个贵族跟军官子弟的特别课程,宗室孩子正好做表率。”
朱高炽点了点头,对要把自家二十三叔扔进军事学院这事,毫无愧意。
军事学院这两年有声有色,这不只是因为蹴鞠赛赚了大钱,更在于他们新推出的虎贲球赛更刺激,收益更高。
最重要的是,军事学院在正规的武学教育上,取得了飞跃式的进步,已经在考虑从根本上为大明培养军事人才。
这事已经在朝堂上讨论过了,估计快定案了。
说到这里,朱高炽眼神一闪:“差点忘了,还有件关乎上直亲军卫的事。”
“皇爷爷打算怎么对上直亲军卫?”朱允熥顿了顿问道。
朱高炽直接道:“皇爷爷有意让汤辉去河南当都指挥使司指挥使。”
汤辉目前是羽林左卫指挥使,三品官职。
都指挥使司指挥使,则是二品官职。
虽说他被调走了,但去河南都统,那也算是一方封疆大吏了。
可是朱允熥还是摆了摆手,“右卫陶庆呢?”
他还清楚地记得,当年国子监学生作乱,就是羽林右卫指挥使陶庆亲自带兵,才将事情平定下来。
朱高炽拧眉,“恐怕皇爷爷已经拿定主意了。”
朱允熥还是摆了摆手:“汤辉嘛…陶庆更合适。”
朱高炽顿时双眼一转,连连摇头:“我哪里敢当着皇爷爷的面说这些。”
朱允熥朝他投去一个鄙夷的眼神:“就因汤辉姓汤?”
朱高炽瞪大了双眼,汤辉姓汤有啥问题了?
不是信国公的汤就行,总不会因为这就压人一头?
朱允熥只得压低声音解释:“去年冬天,黄河另一边竟然一片雪花没飘,挺邪门的。河南又紧挨着大明心脏地带,半点也疏忽不得。”
“我认识陶庆,性子直接,就先派他去河南盯着军务吧。至于汤辉,就让他管着皇宫左右护卫队,以后找机会也让他出去历练历练,掌管地方军事。”
“那你得亲自去跟皇爷爷商量。”
朱允熥点了点头:“明天我就进宫跟皇爷爷商量。皇爷爷年初还说,打算让我沿运河检查运粮一事,之后绕到黄河,河南,陕西转转。”
“按理说,这活儿理应是我父亲干的,但是那时候……”
“你是说要去河南跟关中走一圈?”
朱高炽眼睛登时瞪圆了,身子往后一仰,靠在了旁边扶手上。
他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脱口而出:“你可不要加上我了,带上尚炳吧,他现在都快闲出蘑菇了。”
朱允熥摆摆手:“八字还没一撇呢,彤云这不正怀着孕嘛,我要是这时候出去,孩子的出生我可就赶不上了。”
朱高炽立刻放松下来,连声附和:“对对。”
就算他瘦了,腿脚利索了,但能不出远门还是尽量不出。
长舒一口气后,朱高炽又给自己倒上了第二杯酸梅汤。
喝完后,浑身畅快,一脸满足。
朱允熥的心思却早已飞跃至黄河两岸。
去年整个冬季黄河两岸几乎不见雪影,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首当其冲的就是虫灾,接下来或许会有旱情。
此番若是巡游黄河,从皇爷爷的意思推敲,也有预防此等灾害之意。
万一真出了岔子,他在黄河边坐镇,总比朝廷远在应天,啥事都得慢半拍强。
朱允熥在心里暗暗抱怨这鬼天气。
温室门,温旗的声音响起。
“殿下,少华山的虚玄子真人求见,说是主持斋醮仪式的事。”
虚玄子?
张三丰的亲传弟子?
……
朱允熥脸上露出疑惑,与同样满脑子问号的朱高炽对视一眼,二人都觉得这位道家真人的突然造访颇为蹊跷。
“请虚玄子真人进来。”
虽然不明其来意,朱允熥还是礼数周全,朝外应了一声,随即赶紧朝朱高炽使了个眼色。
二人心照不宣,迅速整理好坐姿,顺便收拾了下凌乱的桌案。
片刻后。
一位仙风道骨的老道步入室内,他穿着青灰长袍,发间插着莲花发簪,步履轻盈如同风拂。
仅此一面,朱允熥就对虚玄子产生了好感。
随之,虚玄子的生平在他脑中掠过。
自幼聪明,一心向道,入少华山修习,追寻仙人遗迹,岩洞为居,食气养生,钻研黄老之学,佛儒经典及诸子百家,无书不览,精研细究多年。
这位虚玄子,绝非简单的道家真人所能概括。
他对儒家,佛家的圣贤之道同样精通。
作为公认的张三丰弟子,虚玄子在道家自然也享有不凡声望。
一呼百应,威望非凡。
朱允熥满怀好奇站起身来:“道长今日莅临,有何贵干?若是关乎今年的斋醮仪式或道教事宜,请直言无妨。”
虚玄子行礼致意,环顾四周,笑道:“贫道自西城远道而来,喉干舌燥,不知能否讨得殿下一盏茶解渴?”
道家高人,神仙门徒,上门拜访竟不是讲些高深道理,而是要杯水喝?
朱允熥惊讶得张了张嘴,一时间愣住了。
朱高炽连忙上前,略显紧张地斟了一杯八宝茶,转念一想,自己如今都不怎么喝这玩意儿,这位神仙弟子恐怕也不会喜欢,于是犹豫着要不要奉上冰镇酸梅汤。
虚玄子已轻轻走到手忙脚乱的朱高炽身旁:“这位应该是燕世子吧?世子勿需多礼,喝水嘛,不过是润润嗓子。”
话音未落,老道已悄然举杯,不声不响间饮尽了整杯八宝茶。
朱高炽喉头一紧,毕竟张三丰的名头太过响亮,眼前这位又是其嫡传弟子,他生怕招待不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