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南洋购买军粮的事就这么定下了,荣韶凌下旨命水军负责此事,无疑是比较稳妥的办法。
一来水军有补给用的大船,载货量大,完全可以伪装成商船,而无需再从别处调集;二来水军曾在南洋购买过稻米,常来常往的,不至引起他国怀疑。
但户部的官员却有些不甘心,毕竟征集粮草是户部的差事。
还不待户部三人说什么,赵海齐率先上奏了,他认为军粮数额巨大,且验视、接收手续繁琐,为了稳妥起见,还是该派户部官员随水军一同前往。
赵海齐上奏自然不是为了户部,他为的是文官的利益,征集粮草、保障后勤这是文官的事,通过这些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制约武将,确保文官的优势地位。
荣韵凌略一思忖就同意了户部官员南下,这本来就是户部的职责,他们前往也无可厚非。
另外,他打算在户部一行人中安插进几名暗探,他要看看水军在海外是个什么状态。
当皇帝的总是对兵权格外看重,宣朝四大边军里,水军是最难以控制的,其他三军在陆地上,一举一动都在朝廷的监视下。
但水军,船队只要出了海,那就是海阔凭鱼跃,茫茫大海上,发生的事除了船上人,也只有无边无际的海水才能知道了。
安插进水军中的暗探没能成为冯卓翰的心腹,没有机会随队去南洋。
所以荣韶凌虽早知道冯家会去南洋购粮,却不知具体情况,不知道冯家会不会借购粮之名做点儿别的。
事情紧急,两三天后,户部官员顶着寒冬腊月的寒风南下了。
这些事情蓝敏仪就管不着了,为了平西军的口粮,出个主意没什么,插手太多,那些文官的矛头就该指向她了,本来她现在的处境已经不太好了。
她一个女子却意图领兵作战,在文官看来就是离经叛道,但她去的是军营,于文官影响不大,所以他们不会冒着惹怒陛下的风险刻意阻挠。
可她将江南的贪官、盐商一网打尽,已经极大的触动了皇亲国戚和达官显贵的利益,收获了不少的敌意。
虽然明面上是荣韶凌下旨,荣晟恩和曹昂办的差,而蓝敏仪只是个吸引众人视线,让荣晟恩有理由下江南的工具。
可其他人不相信这位公主会甘当一个摆设,她必然也参与其中,甚至占据主导地位。
毕竟相比起荣晟恩和曹昂,荣韶凌更信任和看重她。
盐商这事他们没有证据,只是猜测,但蓝敏仪动了徐家人却是板上钉钉的。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徐相恼羞成怒下失了理智,为报复闹出了不小的动静,有心人略一查就知道实情了。
这触动了文官们敏感的神经,从没听说哪位公主会接状子为人申冤,但这位就接了,还把堂堂右相的侄子,伊犁巡抚的儿子送进了大牢。
虽然是秘密探查,借陛下的人将人绳之以法的,没有实际意义上干预地方政事,可这仍是文官们不能容忍的。
所以当初蓝王氏告状时,才有许多人站在徐相这边参蓝敏仪,一为报断财路的仇,二为压制蓝敏仪,免得她不知天高地厚到处掺和。
他们可以冷眼旁观蓝敏仪进入军中,谁让人家做为平西王唯一留存的血脉,地位超然呢。甚至有些人还为此暗中嘲笑那些被女子踩在脚下的武将们。
但蓝敏仪若要正式插手政事,那些文官必会群起而攻之,将她彻底打压下去,强势如荣韶凌都未必能保得住她。
蓝敏仪有自知之明,她无意插手政事,更没实力与文官集团为敌,所以回京后她一直比较低调。
对于接状子为民申冤一事,蓝家宣扬出去的理由也是同为女子,看着那凄惨的民女,蓝敏仪太心软,一时义愤填膺,被情绪左右才插手了此事。
蓝敏仪暂时避开了锋芒,平西王府上下也没有任何一丝破绽露给敌人,那些人也就将视线转到了别处,快过年了,事情多着呢。
对于宣朝来讲,今年是个十分不错的一年,虽然各地偶有天灾,但都是小灾祸,并没有造成太严重的损失,朝廷的赈灾也十分及时全面。
对百姓们来讲,这个新皇帝可比老皇帝强多了,朝廷在百姓心中的口碑开始提升。
现在苛捐杂税少了,刮地皮的官老爷没了,受灾后也有人管了,感觉这日子都有了奔头儿。
有人欢喜有人忧,对于官员们来讲,自新帝登基,他们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谁敢贪赃枉法鱼肉百姓,那就直接上断头台;谁再想着尸位素餐混日子,那就直接回家抱孩子。
今年的京官考评是定亲王负责的,做为皇帝最忠诚的兄弟,定亲王严格执行了圣旨,考核的那叫一个严。
大大小小的京官共二千多人,得到上等考评的才三百多人,倒是有四百多人得了下等。
年前最后一次大朝会,荣韶凌一点儿也没有留情面,直接下旨处置了这四百多人,二百多人降职留用,七十多人罢官免职,剩下的人更是直接入了大狱。
总之,京官们这个年过得不太痛快,少了江南来的年礼,还要忧心自己的乌纱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