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但凡身经百战之人,都晓得这个道理。
土行者杀人无数,经历的何止百战。他十岁便开始杀人,杀的是抢了他新衣服的亲哥哥。
十五岁杀了他的父母,多年之后给出的理由 : 他们两个老不死的不允许我喝酒。
也是这个时候开始,土行者被月湖宫看中,收去培训多年。
出江湖之际,他还是个名不见经传之辈。但他只杀了两个人,名声便传遍大江南北。
第一个是祁连山九指头陀,传闻他武功高强,素来侠义。不想这么个英雄人物,被土行者捉来用尖刀足足划了三天三夜,这才受不住折磨,咬舌自尽。
第二个是四川光福寺主持言悟大师。传闻言悟大师早早便得知有人雇了杀手杀他,大师便将自己关在密室之中十日十夜。密室并无任何出口,只有一个近乎一寸方圆的出气孔。但他的弟子十日后打开房门时,大师的尸体已经发出了异味,若再迟上一天,他的尸体则开始腐烂。捕头查了数日,无果而回。而就在大师火化当天,土行者放出消息,他已经练成“土遁”之术,并以此杀了言空大师。武林中津津乐道的密室杀人案,这才有了结果。
一年之后,土行者以“土遁”之术,被月湖宫宫主封为“五行杀手”之一。
五行杀手中人皆是嗜杀成狂。
每杀一人,他们的武功进一步。
天下第一第二杀手江南与烟雨的酬金高达一千两金。而“五行杀手”却从来不在酬金上多废唇舌,只要能杀人,他们宁愿给雇主钱。
土行者杀人从不失手,至今至少已是上千人。
如此经验丰富的杀手,自然明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道理。
所以他很慢的看了三遍卢甲子给他的《少年阿水》一书。
待又快速翻了一遍,这才深深吐出一口气和一句话:“阿水不简单。”
卢甲子似笑非笑:“当然不简单,不然也不会请来阁下。”
土行者道:“受了那么大的冤,吃了那么多的苦,竟还能够活下来,练成武功。此人……恐怕我杀不了。”
卢甲子面色一变,道:“烟雨都杀不了的人……”
土行者自然明白卢甲子的意思 :
——烟雨作为天下第二杀手,她都杀不了阿水,若土行者能够杀了,名声岂不是盖过烟雨?
“那你为何不去请江南出手?”土行者依旧不放心,杀人者必担心被人杀。
卢甲子道:“依我看来,江南近几年虽名声大燥,其实力恐怕不如……土先生。”
“哦?”土行者饶有兴味:“为何?”
卢甲子道:“土先生名声震得让我险些聋耳时,他江南在哪里?姑且一想,他的年纪比先生小二十岁,就算他自娘胎里练功,也比不上练了四十年武功的土先生啊。”
土行者捏捏稀少的胡须,微笑着点头:“阁下此言言之有理。”
卢甲子打开装满金子的小箱,微笑道:“这些金子……” 土行者看得眼睛直亮,心中下了主意,道:“快关上,刺得我眼睛疼。这桩生意我接了。”
卢甲子轻轻合上箱子,道:“如此,我就放心了。这箱金子在我库房里一直叫唤,今日终于找到了主人。” 又向外叫道:“快把金子打包,给土先生准备着。”
土行者道:“那么这阿水现在何处?”
卢甲子道:“我的手下已经查得清楚,阿水现在曲靖一家聚灵客栈落脚,听说在那儿已经住了近三天。先生若此刻动身,恐怕还能找到他。”
土行者尚未答话,房上偷听的烟雨却心头一动:“我说怎么跟踪阿水跟丢了,原来他去了曲靖。哼,土行者既然接了生意,你阿水必死无疑,到时我便可以见着江南了。”
阿水在大理受了重伤。
这些伤若在别人身上,足以致命。
但他不仅没死,反而能从大理跑到曲靖,甩脱了烟雨的追踪。
此时的他刚吃过午饭,正要在房间收拾碗筷,一人便自窗户跳了进来。
阿水道:“你来做什么?”
这人是个十来岁的少年,梳着羊角辫子,笑盈盈道:“小姐找你呢。” 阿水摇头道:“你回去告诉小姐,我伤势未愈。”
少年叹气道:“唉,小姐真可怜。”
阿水看向少年,道:“帮我把碗筷收了。” 少年大叫道:“你不问问小姐怎么可怜吗?”
阿水道:“小姐在神风庄内,庄内有武大庄主坐镇。她有何可怜?”
少年哼道:“就你聪明。你一走就是一月,没人陪小姐练功,她可无聊死了。你居然还不回去看他。”
阿水似没了耐性:“要么把我的碗收了,要么就滚。” 少年撅嘴道:“我要回去告诉小姐,你绝情寡义。” 阿水道:“我奉二庄主之命办事,办完即回。”
见少年还要说话,阿水手一伸,少年便直勾勾自窗口摔了出去。好半天才传出一阵骂声:“阿水无情无义,亏小姐对他那么好。”
阿水充耳不闻,收拾了碗筷坐在床边运气。
客栈极小,只有十间客房。
伙计只有一个,外加老板和老板娘,再无他人。
阿水调息一个周期,这才拿了碗筷下楼,唤道:“伙计。” 伙计忙跑来接过碗筷,服侍阿水坐下,道:“大爷要喝什么酒?”
柜台前三只大酒桶一字儿排开,三只桶分装三种酒。阿水早喝得惯了,道:“你自去忙,我自己动手。放心,少不了你酒钱。”
日近黄昏,客栈里陆陆续续来了一些客人,都在大堂坐定饮酒。
老板娘在柜台忙得不可开交,口中不停叫道:“客官请坐。小四儿,招呼客人,三位。”
便这时,一名汉子走了进来。老板娘叫道:“客官请坐。小四儿,招呼客人,一位。”
汉子四处一顾,在阿水旁桌坐了,道:“好酒来一壶。” 伙计忙提了一壶酒来给这汉子斟了一杯。汉子拿来鼻间一嗅,怒道:“这是喂猪的么?” 伙计忙去换酒。
待换了上等酒来,汉子泯了一口,猛地向伙计喷出,喝道:“这也算酒么?” 酒自他嘴里喷出,似一支箭戳中伙计眼睛。伙计惨叫连连,捂住眼睛退了去。
老板娘早发了火,怒道:“找揸么?” 裙子似红云般掠向这汉子。老板娘竟也懂些武功。
只见她两条腿自裙底飞出,踢向这汉子胸口。
汉子一张大手,握住老板娘小脚,另一只手抓住老板娘头发,就这么一送,将她的身子扔了出去,撞进酒桶,出也出不来,下也下不去的卡住。她只得叫道:“当家的。”
老板自后奔出,忙不迭的道歉。
阿水淡淡说道:“你不必致歉。”
老板和这汉子似对阿水皆有意思,竟一起望向他。
阿水道:“他是冲我来的。” 饮尽杯中酒,道:“土先生,久仰大名。”
土行者冷笑道:“今日这店中人,一个都活不了。 ” 阿水淡淡说道:“不管他们能不能活,反正我是死不了。”
土行者道:“你这么相信自己的武功?”
阿水道:“不是相信我的武功,而是哦有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