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烟居士和白百岁相对而立。
都是纹丝不动。
风也止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
风止了,树也就静了。
树静了,鸟儿却飞了。
阿水缓缓后退,他使不出武功,能躲一刻是一刻。
他缓缓后退,忽的背心一凉,也就静止不动。身后闪出一人,明晃晃的刀移到了阿水脖子上。
众人眼前一花,白百岁和无烟居士都动了。又似是都没动。
但他们都觉得二人似是有一丝奇怪。看了半晌,忽然明白,二人已经交换了位置。
又片刻后,无烟居士往前缓缓走了一步。他先将右腿抬起一尺,缓缓落下,左腿再缓缓靠了过来。
他一动,众人不知为何,便都看向白百岁。
白百岁也是缓缓走了一步。他是先动左腿,待站稳,再将右腿靠了过来。
他们两人的一步都差不多的距离,约莫都是两尺。
众人觉得空气里多了一种什么东西,虽看不见,却仍是知道后退。比武决斗一般是两种,文斗和武斗。所谓文斗,就是嘴上说,并不真的打。所谓武斗,就是真刀真枪过招。
他们不知道白百岁和无烟居士到底是文斗还是武斗。
若说文斗,他们没说话。
若说武斗,他们没比划。
忽然间,“当”的一声,二人之间的地上的一把无主的刀断成两截,往两侧弹开。
众人更是惊愕。
无烟居士和白百岁都向前踏了一步。这一步较之刚才稍微短了一些,但却仍是走上前一步。
阿水身旁那人嘀咕道:“他们是在干什么?”
阿水微笑道:“他们是在比拼内力。此刻他们身前已经是一个战场,若是内力不足的人近前,必定会是筋脉尽断,就像那柄刀一样。”
这人惊愕道:“这老头儿如此厉害?”
阿水道:“他的名气比你们白百岁大过百倍,武功比你们白百岁高出不止一筹。此刻你们白百岁已然是输了,只是他不愿意在你们徒子徒孙面前丢人,强自苦撑罢了。再等片刻,他也就死了。”
这人大惊道:“不可能,这世上还有人的武功比老掌门高?绝对不可能!”
他的话音刚落,阿水接着道:“你仔细去看,你们那位百岁老人的衣服是不是在往后飘?虽然不甚明显,但依然可以看得出来。那便是因为跟我一起那老人的内力稍胜一筹之故了。此刻二人之间已经有无比锋利的真气,就算是宝刀宝剑也难以匹敌。”
这人仔细一看,不得不信,迟疑道:“你的眼力这么好,是否也懂武功?”
阿水叹口气,道:“以前懂一些的,现在••••••我只恨我为什么懂武功,要是我只是个普通人,估计也就不会••••••”他想到吴欣为救自己而死,忍不住落泪。
他旁边那人一怔,缓缓将刀收回,道:“唉,你走吧。瞧你也是个苦命人。”阿水大奇,道:“你放了我,你怎么办?”
这人反手握刀,道:“白老爷子待我们恩重如山,我们必定是要替他报仇。至于你,你是无辜的。”
阿水从未遇见过如此的好心人,不禁将这人上下打量,见他年纪不大,约是二十五六岁,脸上没有丝毫胡须,刮得干干净净。身上虽穿着普通的白色布衣,却掩盖不住一身英气。阿水顿时对他起敬,抱拳道:“多谢这位兄弟,只是我身负重伤,死期不远。我这位朋友虽为人极坏,却愿意给我收尸的。我若走了,日后埋骨何处都无人知晓。”
这人上下打量阿水,道:“你果然瞧着像是有病的。既然你不愿走,那也就罢了,刀剑无眼,待会儿动起手来,可别怪我心狠。”
阿水点点头,心想自己武功都使不出来,已然是个废人,就算知道你的刀剑厉害,也躲不掉了。
此刻就算是普通人都看得出无烟居士占了上风。
他连进了四步,白百岁先是颤颤巍巍上前一步,随即“登登登”连退三步。退到第三步时,面色通红,直欲喷出火来。
无烟居士哈哈大笑,猛地一声大喝。白百岁连退五步,第四步时身子已不能站直,第五步时已摔倒在地,嘿嘿喘气,却难以动弹。
无烟居士背负双手,哈哈大笑道:“老夫若活到你这个年纪,早已是武林第一。而你在百岁高龄,却连老夫的五成功力都不到,你这一百年算是白活了。”
一众白衣人便将无烟居士团团围住。
阿水身旁那人皱眉道:“你••••••”
阿水微笑道:“你尽管去,不必管我。”
无烟居士哈哈大笑道:“老夫可不愿浪费精神和你们多多耽搁。”他身子便忽然似是化作一缕青烟,轻飘飘自众人头顶飘了过来,一把抓住阿水,朗声道:“白老不死的终于是死了,想要接替他位子的人不必谢我了。”
一众白衣人面面相觑。
白百岁在此处就像是土皇帝,既是帮派帮主,又是一镇镇长,又是家族族长。他的位子早有人觊觎。只是苦于他武功高强,怎么也不见生病。更别谈是离世了。
要说武林纠纷,白百岁又很少惹到别人。平日里来往的黑白两道高手都会前来拜访,却都不会发生冲突。如今他终于死在无烟居士手里,众人先是惊愕,随即不少人却是心里乐开了花。
无烟居士那句话一说,说中了不少人的心里话,他们便觉脸上隐隐发烫,慌忙定住心神,生怕别人瞧见自己的不对劲。
无烟居士带着阿水一口气施展轻功往北一个时辰,这才缓缓停下,眼前正是一家茶馆。阿水落地时一个不稳,摔倒在地,好不容易爬起来,拍干净了身上的灰尘。无烟居士已经在茶馆内坐下,手中端着茶了。
茶馆伙计来扶阿水进门,道:“客官这是身体不舒服吗?”
阿水惨然一笑,道:“倒不是不舒服。只是跑得快了,难以呼吸。”
伙计笑道:“你走路都成问题了,还能跑得难以呼吸?”
阿水正要搭话,门口便进来一人,人虽长得普通,身上却散发着一股难以掩盖的铁器的味道,阿水瞧他一眼,便觉此人与常人大大不同,但又一时看不出哪里不一样。
这人进门坐下, 不多时,门口进来一老妇,颤颤巍巍,手中一根拐杖已被磨损不堪,脚步更是踉跄,似乎随时可能倒下去。她抬头,目光一扫众人,咳嗽几声,道:“老妇人不久前与人有约,咳咳,就是与我有了约定那人•••咳咳•••不见了。你们给评个理,老身该怎么办?”
阿水微微一笑,道:“老人家,不碍事的,与你有约那人或许不是故意要离开,只是可能是被人胁迫或者是受了什么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