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吃了一惊,道:“你便是李若文?”心道:“难怪这么厉害!”李若文道:“我在武林上没什么好名声,也无人肯冒充我,天底下只有我一个李若文。”那人抱拳道:“李若文的大名早已如雷贯耳,今日一见,不胜荣幸。”
木须子心中微怒:“武当掌门在此,你却只说二师叔的大名,莫不是说武当掌门的名声不如二师叔了?”他瞧向无俗,却见无俗神色不变,便不敢多言。
李若文道:“只不知阁下是?”那人道:“我无名无姓,因是兄弟五人。江湖上叫我们做五行者。但分了开来,别人唤我金行者。”
原来此人便是金行者。他一路跟着无烟居士,却不敢出现救唐天娇。一直到了无尘所在的地方,但他去时已经晚了,见无烟居士已经走了,唐天娇哼着小调给无尘无俗做饭,便已放心。他四下无事,便上武当瞧瞧。在山门时遇见几个弟子为难于他,他一怒之下打上山门,溜进藏经楼里。
唐天娇早已认出了他,她败在木须子手上,心中不平,见金行者打败了木须子,心中便想若是自己“打败”了金行者,败给木须子一事岂不就找回了面子?是以才飞身上楼与他打斗。金行者哪里敢和唐天娇真打,一招一式均是让着她。后面更是认输。
月湖宫五行杀手的大名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金行者一报上名号,武当众人贴耳低声议论不停。
李若文道:“原来是阁下便是金行者,久闻大名,今日一交手,果然是名不虚传。”金行者道:“我上山来本就是为了讨教武当功夫,如今既已讨教完了,那就下山了。”李若文一抱拳,道:“不送。”他话一出口,瞧向无俗,见无俗面色不变,下意识的往后退一步,站在无俗身后。
无俗微微一笑,手中拂尘一扬,道:“还是要送送的。”此际金行者已经跃出数丈,无俗手中拂尘往地上一拍,一股劲生出,他借力蹿出,一窜便是数丈,与金行者并肩而行。
金行者吃了一惊,慌忙脚上加力。
但他一加力,便觉无俗已在他身前,一只右手往他当面按来,笑盈盈道:“我这武当掌门亲自送你,想必你也不亏了吧?”金行者暗喝一声,双掌往前疾拍,但觉无俗的手掌软绵绵的,心知不妙,慌忙撤手。无俗趁机而上,一只手拿他手腕。
金行者右手一沉,往无俗小腹拍出,左手手腕一翻,反拿无俗手腕。无俗右手倏地收回,在金行者的右手手掌心上轻轻一按,随即回转手腕,继续拿金行者左手手腕。
金行者右手掌心被无俗一按,顿觉一只右手都麻了,心中惊惧不小,身子往后急退,左手并指为剑,喝道:“走也!”他的手指间竟射出一柄断剑,在月光下明晃晃的。
一柄剑射出来不到半尺,忽然自剑刃上分出两把,三把剑直射无俗。
无俗翻转拂尘,拂尘上的银丝便似被风吹乱,往三柄剑上搅去。拂尘极柔,剑极钢,二者相交,毫无声音。但三柄剑却都落在地上,倏忽间消失无踪。无俗的拂尘却完好无损,缓缓收了回去。
金行者此刻已跃出十来丈,回头见无俗稳稳立在地上,更是加快速度,如离弦之箭射了出去。
身后武当弟子喊声雷动:“掌门人!掌门人!掌门人!”
便在众人呼喊声中,一女子的声音极细的传来:“武当掌门也不过如此。”众人一下子便静了,静得连呼吸都彼此相闻。
一股淡淡的兰花香气不知从何处传来,众人闻来清香扑鼻,好不舒服。当此之时,月光如昼,倾泻下来,似是山水泼墨之作。月光下,竹影绰绰,便在斑驳竹影之中,一道黑影自竹林深处走了出来。
她的腰极细,似乎腰上还缠着一样东西,只是这物和她的衣服和周围的竹子一般黑,瞧不清楚。她的人影与竹林的暗融为一体,只有那明亮的眼睛和淡淡的香气让人知晓她的存在。
木须子喝道:“什么人,装神弄鬼!”他拔出长剑,身影掠入竹影,并入那股黑暗之中。便听“啪”的一声响,似乎是鞭子打在一堆猪肉之上,又似是铁链打在了一块布上。但众人睁大了眼睛,却见木须子和那女子都不见了。众人眨眨眼,便见竹林内摔出了一物。
无俗飞身而上,将之接下。众人看时,正是木须子。木须子身上自右肩斜往下,一条血痕着实清晰,此刻还在留着血。
众人面面相觑:
——木须子的武功在武当二代弟子中数一数二,这到底是何人能够一招将他打伤?
——瞧这伤痕,若是软鞭,怎会似刀割一般?
——但若是刀剑,又怎能似圆细的物事击打的伤痕?
兰花香气再度传来,那女子的身影又缓缓出现在适才所在的位置。数十双眼睛齐刷刷盯着她,大气不敢出。
无俗缓缓道:“不知来者何人,请出来说话。”
这人道:“我是谁你不必知道,也不必出去了。我来此只为一件事。”无俗道:“不知是为了什么事,只要姑娘说出来,念及同为武林同道,武当必不会袖手。”这女子冷笑一声,道:“你是以为我要找你们帮忙?嘿嘿,你太看得起武当了。”
无俗压抑怒火,淡淡道:“那么是什么事?”
这女子却忽然沉默,半晌,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我只是想来问一件事。”无俗问道:“何事?”
这女子又沉默半晌,道:“你们武当有位叫做李若文的,是不是?”
李若文道:“正是区区。”
黑暗中,那人微微发亮的眼睛移向李若文,盯了李若文半晌,道:“听闻你有位徒弟,叫做••••••阿水。是不是?”李若文点头道:“多年前,的确收有一徒,只是孽徒一生命运坎坷,此刻已不知去了何方。”
那人又叹了口气,道:“有人说,不久前,他在云南••••••身亡••••••不知他的尸骨可曾回到武当?”
李若文吃了一惊,道:“什么?”
那人轻轻“啊”了一声,道:“原来你还不知道。那么我是白跑了。”她的身子缓缓往后移动,李若文叫道:“且慢。姑娘所说,可是当真?”那女子停了下来,头也不回,道:“自然是真的。”她往前走出几步,忽又停下,道:“李大侠,可否允我一事?”
李若文乍闻阿水去世,悲伤难忍,泣道:“姑娘有话便讲。”那女子听李若文声音呜咽,道:“他••••••有你这样的师父,也算是不枉他心心念念要回武当了。我••••••如果你们得到他的尸骨,可否将他还给我?”
李若文哪里肯将阿水的尸体给眼前这人,他与阿水虽为师徒,一生相聚的时间却短暂,既然是死了,就当葬在武当山,哪能给别人?他却又不忍拒绝这位女子,道:“你可知道是谁杀了他?”
那女子哪里知道李若文的心思,道:“我又哪里知道,若是我知道,此刻早已血刃仇人了。”她站了片刻,痴痴道:“他一心想要回武当,却始终没能回来。若他的尸骨有人送来武当,我••••••我也就不要了。若是我寻回他的尸骨,也定让他回到武当。”
她本要将阿水的尸骨亲手埋葬,自己则在墓旁隐居避世,一辈子相伴。但此刻见李若文心中想着阿水,阿水心中想着武当。便决意完成阿水的心愿,阿水生不能回武当,死也要葬回武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