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镖头见了羊牧羊的身法本是吃了一惊,但这时见阿水一副奴才样,立刻便恢复趾高气扬的模样。大汉一声冷哼,打马进城,对他们是再也不愿意多看一眼。
羊牧羊冷笑道:“人都走了,你该把笑容收起来了,啧啧,我倒真也佩服你,天生就是做奴才的命。”
阿水苦笑道:“我本身就是做奴才的。适才我虽又做了一次奴才,却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羊牧羊叫道:“烟雨姑娘,你听他这话是怎生说的,他做了奴才竟然是帮我们?你跟着这样的人有何好的,还不如弃了他跟了我罢了,我哪点不比他强?”
烟雨脸一红,却也是问道:“帮了什么忙?”
阿水正色道:“这些可是南方镖局的人,若非是南方镖局,寻常押镖的却也不敢这么傲慢。南方镖局是南方武林第一大镖局,咱们只需跟着他们,借机与他们结识,就有两个好处了,第一,他们走南闯北,消息灵通,一定可以问出关于无俗道长的消息。第二••••••”
吴悦一直在一侧听着,这时忽然说道:“第二,柳千秋再胆大,也不敢轻易招惹南方镖局的人,我们与南方镖局的人一路,他也就不敢向我们动手。”
羊牧羊紧蹙眉头,若有所思,看看阿水,看看吴悦, 忽地笑道:“烟雨,你看看,他们二人是不是很般配?他们一般聪明,想事情总能想到一块儿去,他们在一起再合适不过了,如果他们在一起了,你也就不能跟着阿水了,那就考虑考虑我,我羊牧羊仪表堂堂,玉树临风••••••”
烟雨怒哼一声,扭头便进了城。羊牧羊大步追上,继续说道:“我比阿水有钱,我的武功比他高,你怎么就不考虑考虑我?”
阿水一声苦笑,与吴悦一道跟上羊牧羊二人。
阿水又一次回到成都,他祖籍本就在此,本该是衣锦还乡,如今却是落魄而来,甚至极有可能死在此处。但若能埋骨桑梓之地,岂不也是一件幸事?殊不知江湖上多少人死在异地,白骨暴露在烈日之下,无人问津,他的亲友们要寻骨回乡却也不能。
想到此处,阿水现在竟然觉得有几分痛快。尤其是看见红颜知己烟雨就在身侧,好友羊牧羊也跟在左右。这一个江湖上最为不幸的人忽然就觉得自己极为幸运了。
街上有糖葫芦,他竟掏出钱买了四串,在烟雨等人惊讶的目光下一人分了一串,随后大口吃了自己的一串。
羊牧羊睁大了眼,半晌才回过神来,喃喃道:“烟雨姑娘,这人已经疯了,你何必跟着一个疯子?还是跟了我吧。”阿水微笑道:“咱们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死了,既然已经是将死之人,能够享受一刻便是一刻。”
吴悦紧跟着说道:“说得好,如果死去之时有些遗憾,岂不死不瞑目?”羊牧羊望着烟雨,忽地叹道:“可惜我是无论如何都死不瞑目的了。”烟雨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街上人群摩肩擦踵,尤其是一个又两个小酒窝的女娃子嘻嘻哈哈笑着跑了过来时,阿水等四人更是会心而笑。女孩儿身后跟着一个男孩儿,手中也拿着一串糖葫芦,正自大笑着追来。
小女孩儿奔到近前,一声欢笑就躲到了阿水身后,冲着追来的男孩儿吐吐舌头,娇声道:“你来呀,你来呀。”这是多么可爱的姑娘,阿水等四人都笑了,他们很少能够笑得这么开心。尤其是吴悦,看着这姑娘竟潸然泪下,她本也是做母亲的人了,如今却什么也没有,连师门也丢了。
阿水忽然想起了她的弟子,这段时间竟险些将她忘了。一个八岁的可爱的小姑娘,是他一生最爱的女人临死前托他照顾的,他托付给了澜沧八老代为照管。柳剑心和眼前的女孩儿一般可爱,阿水面上露出了许久不见的仁慈的笑容,心中想着,要是能够有空暇,要是没有任何俗事,他也该去澜沧江畔去寻他的弟子,去寻那八个老人。
可他在江湖上漂泊了许多年,到底是为了什么?起初要想找柳千秋报仇,但却一次次的失去了机会,有了机会时却又狠不下心来。之后挚友林寒衣死了,死得不明不白,想要报仇都无处去寻敌人。之后便一直庸庸碌碌,连武功似乎都退步了不少。
那男孩儿也奔到了近前,也是嘻嘻哈哈的笑着,手中的糖葫芦指向阿水,笑道:“叔叔,你让开好不好?”阿水摇头道:“不好。”男孩儿笑道:“不让也得让。”他的充满童稚的脸忽然变得扭曲起来,糖葫芦竟从竹棍上射了出来,射向了阿水。
他距离阿水本已不远,冰糖葫芦射出的速度又是快极,这一刹那间,阿水已处在生死边缘。几乎是同时,躲在他身后的女孩儿的手里多了两柄匕首,一左一右插向阿水的两肋。
烟雨第一个叫了出来:“小心。”她的长剑出鞘,刺向了那男孩儿。但纵然她的剑法乃是武林第一快,此刻却也来不及了。糖葫芦已尽数打在了阿水胸口,阿水往后退了半步,身子便反而向他身后的两柄匕首撞去。
羊牧羊、吴悦此刻都看见了匕首,但已来不及提示。在他们发现时,匕首已经刺穿了阿水的衣服,但不知为何,竟然没有见到鲜血流下来。
烟雨已和那男孩儿斗在了一处,阿水身后那女孩儿一声叫,往后跃出数丈,手中匕首当先,冷眼看着阿水。阿水微笑道:“好轻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