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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寨主不仅没有叹气,反而露出笑脸:“你的武功进步得这么快,你行走江湖,我也就放心了。”他扔下刀,道:“十多年前的仇,该报了。”闭上眼,大寨主忽然觉得感伤,想不到自己死在了一生中最关心的人的手里,他终于是轻轻叹了口气:“杀了我之后,可不可以把你的名字也刻在我的墓碑上,你若不愿叫我义父,叫我一声师父或是叔父······也行。”
烟雨没说话,大寨主知道这始终是自己的妄想,缓缓道:“动手吧。”
长剑却忽然入鞘,烟雨已快步走回,临进门,停下脚步,并不回头,说道:“我希望你长命百岁。”大寨主呆若木鸡,看着烟雨进门,忍不住微笑:“这孩子······长命百岁,好,就活他个一百岁。”
这一夜,注定能做个好梦,天上的月亮并未浑圆,在大寨主看来却已是非常圆了。他提着刀,缓缓往回走,回忆与烟雨相识的十年,嘴角含着笑。
他也曾有一个女儿,长得也很可爱,在最活泼、单纯的年纪,却死于仇敌之手。从此,仇恨在他心中萌芽,集齐了一伙兄弟,占山为王过日子。那些年过着大碗喝酒大称分金的日子,他可以掌握别人的生死,杀人时从不眨眼。直到遇见了烟雨,烟雨十二岁杀死的是他的结义兄弟,但看见烟雨,尤其是看见烟雨的眼神,他仿佛看见了女儿的影子。
从此,他就把烟雨当成了自己的女儿,从那时起,每年他都等着烟雨回来看他。醉死梦生十一个月,只为了照顾烟雨一个月。虽然那一个月烟雨并不需要他照顾,但两个人可以一起切磋武艺,可以一起吃饭喝酒。烟雨独自上山游玩时,他总会跟在后面,就怕烟雨不小心滑倒。但烟雨的武功已比他强,这些都多虑了,关心一个人,总是能想到一些多余的事。
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烟雨在江湖上的名头越来越响,仇人越来越多,他恨不得杀掉烟雨的每一个仇人,但他知道,烟雨不会答应他这样做。他能做的,只有拼命习武,提升自己的武艺,每年和烟雨切磋时就能带给烟雨武学上更大的提升。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发现烟雨眉间似乎有了一股淡淡的情愁,他知道,烟雨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于是他派人到江湖上打听,知道了一个叫阿水的人。
他曾亲自下山找阿水,想要看看这个年轻人到底有多优秀,但江湖之大,茫茫人海又哪里去找?阿水已经有了这么可爱的女儿,想必已经懂得了如何照顾人,烟雨如果和阿水成亲,他也就放心了。
想了许多往事,他已走到了一道拱桥之上,桥下的溪水哗哗的流,透出一股寒意。大寨主裹紧衣服,年纪大了,酒量越来越差,身体也越来越扛不住冷。该回去歇息了,明天醒来可以带那个叫剑心的女孩儿去山里逛逛,山上的风景可还不错哩。
桥下忽然寒光一闪,大寨主虽然酒醉,反应却也足够快,立时间身子往后直退,长刀已封在身前。桥下窜出一人,身着黑衣,手中是一柄长剑,人未至,剑气已摄人心神。
很难遇见高手,大寨主定定神,长刀已劈了出去,和烟雨练招时是一样的招式,但威力却更增。和烟雨动手,总得手下留情。对方长剑在剑身上轻轻一点,“叮”一声轻响,来人已变招,剑招幻化多端,在月色下竟如鬼魅一般。
大寨主不敢硬接,往后连退,已退至桥边,身后却忽然传来风声,大寨主不及回头,脚下已吃痛,双腿立足不稳,往前摔倒,人在半空,他手中长刀猛戳桥面,欲稳住身形,但长刀未落地,前面的黑衣人已连刺数剑,大寨主手腕中剑,长刀脱手,人便结结实实摔在地上。
他腿上肌肉更疼,原来他与人打斗时,身后藏了人,已铁钩勾住了脚,将他绊倒。大寨主知道自己已无法生还,落地时便放声长啸,但声音未出,黑衣人出手更快,左手已捏住他咽喉,这一声长啸便只剩低声的呜咽。
黑衣人一声冷笑:“那个小女孩儿住在哪里?”
大寨主瞪着眼睛,原来是为了剑心而来,烟雨武功虽强,却未必是这人的敌手,况且敌人来了多少也未可知,当务之急只能是想办法通知烟雨带着剑心离开,但自己受制,已毫无办法。巡夜的喽啰不知怎么也是迟迟未出现,想来也是被他们所害。
黑衣人冷笑道:“不说?想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娃娃丢了全寨人的命?”大寨主冷哼一声,全寨上下百余人,岂是任凭他人宰割的?黑衣人微笑道:“你不信我能挑了你的寨子?”
他忽然咳嗽三声,黑暗之中便窜出十余人来,瞧身手个个都不是庸手。寨子中人今晚喝醉了二三十个,余下七八十人,但想必也不是这群人的对手。大寨主已经绝望,他闭上双目,想起了烟雨,只要能救烟雨,拼了自己的命也是值得的。
他深深吸一口气,双腿忽然用力,勾住腿的铁钩自然不会挣断,但他的小腿肌肉却被钩子勾了下来,大寨主忍不住惨呼,这一声叫,即便咽喉被人锁住,声音也传出很远。同时间,大寨主双掌拍出,却打了个空。黑衣人向后跃开,冷笑道:“既然你要死,我便成全你。”手中剑疾刺,大寨主便已无挣扎之力。
但愿这一声喊叫能让烟雨警觉。
但愿烟雨能够带着剑心离开。
但愿烟雨能够长命百岁。
黑衣人手一挥,沉声道:“杀。”十余人散开,寨子便传出此起彼伏的惨叫声。这个寨子当了十余年的土匪,当了烟雨十余年的靠山,今日毁于一旦。
烟雨回到房间,仍旧无法入睡,她和衣躺在剑心的身侧,看着熟睡的剑心,想起了她的父亲。阿水,你现在在哪里,你还好吗?是否你也像我一样在想着你?
她想起和阿水的相识,想起二人也曾性命相搏,想起二人也曾在西湖之侧决裂。当时的划地绝交是多么的幼稚可笑。月亮透过窗户,月光洒进来,烟雨的眼神也透过窗户,望向天上的月亮,阿水是否此刻也在看着明月?如果是,两人的眼神会不会交汇?
静夜里忽然传来一声惨呼,似乎是熟悉的声音。烟雨心神一凛,右手轻挥,掌风打灭了蜡烛,身子已如烟掠至窗边。声音已经没了,山寨出了事,那是人将死时发出的声音。烟雨正打算出去,山寨里便传来许多呐喊声,但大多是只喊了半声。
看来山寨来了高手,还不止一个。
烟雨略思索,快步上前推醒剑心,不等她问,已抱了她出门。这座山实在是太熟悉了,她掠过院子高墙便进了山,这山林之大,来人是决计找不到的。
山上有一棵古树,看起来得有几百年了,树枝之繁茂,足可以比得上旁边数十棵大树。这棵树以前是烟雨常来之地,树上有洞穴,剑心可以藏身在此。烟雨掠上树,略思索,绕去旁边的小树,嘱咐剑心坐稳,抓住树枝。
这棵树正如名声大噪的人,太惹眼。
山寨已经被血洗一空,黑衣刺客却未离去。他们的目的还未达到,灭一窝土匪自不是他们的职责,他们是刺客,并不是官兵。但在山寨里找了一圈,却并未见到他们要找的对象。
一声呼哨,众人又集中在拱桥处,为首之人目光冰冷,冷冷说道:“三人一组,往八方搜索,一炷香之后回到此处。”众人四散,他独立拱桥,望着天上的明月。月亮很圆,本是团圆的日子,他漂泊江湖,也多想能有个家。
缓缓摘下面上黑巾,露出清瘦俊朗的脸,是冷池。和柳千秋一道拜在李若文门下,如今柳千秋已疯,他自然就成了李若文手下最得力的大将。月光洒在拱桥上,伴随着阵阵冷风,这天气,竟有些冷了。天气已入冬,虽这山上的树仍旧绿意盎然,但的确已是冬天了。
他想到了阿水,多年的兄弟,偏偏造化弄人。当年一起并肩御敌,似乎也是冬季,似乎也很冷。但彼时有兄弟在侧,再冷也是不怕的。如今进了武当派,得到了李若文的重用,手底下有了几百人,江湖上人人见了他都得躬身行礼,但似乎自己却更孤独了。
想了很多事,手下已陆续回来,一炷香已到。人聚齐,冷池却忽然眉头一紧,沉声道:“怎么少了三人?”众人环顾,心里默数,的确是少了三人。这山寨已存在很多年,定然有许多宝藏,莫非他们三人找到了宝库?
众人开始心动,但却无人敢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