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迈着碎步走至族长面前,行礼后接过族长手中的房契,规规矩矩将房契交给了董氏。
族长面色微烫,大约是没想到白卿言会直接将房契交给董氏。
有族老见状,忙讨好般插话:“五老爷也只是暂居祖宅,在我等启程之时……五老爷已经搬出祖宅,并且已经打扫干净,还请郡主放心。”
“辛苦各位族老。”白卿言对族老们颔首,慢悠悠问,“各位族老来的匆忙,祖母还不知道,要不要派人去禀祖母一声?”
“不敢惊扰大长公主,只是族里还有事来求郡主!”族长视线同各位族老短暂交汇之后,幽幽开口道,“我等,望郡主能和朔阳县令周大人说一句话,让周大人抬抬手,将郡主族内的堂兄弟们,都从大狱里放出来。”。
董氏抬了抬眉,她说怎么此次宗族将身段儿放得这么低,全然没有之前那副拿捏长辈架子……要与镇国公白威霆平起平坐的架势,原来是有求于人。
她垂着眸子喝茶,约莫猜到这应该是女儿回朔阳的手笔。
见白卿言没有吭声,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桌子,有族老生怕白卿言不答应,急忙开口:“咱们族内尽半数的子嗣被抓,宗族内人心惶惶,我等这才匆匆赶来大都,求郡主同周县令说句话!只要郡主同周县令说一句话,那周县令定然不敢再扣着我们宗族子弟。”
不等白卿言说话,董氏便重重放下茶杯,视线扫过那些宗族长辈。
“各位族老倒是有意思,族里的子弟被抓了,来了不说这些子弟所犯何罪,张口就要我儿回朔阳以郡主之尊强压周县令放人!一句话周县令便放人?说得可真是轻省!如此草率猖狂,将大晋律法至于何地?难不成我儿一个区区郡主,还能高于大晋律法?”
白卿言神色冷清淡漠坐于董氏一侧,慢条斯理抿了口茶,没有开口的打算。
族长握着拐杖的手紧了紧,心中暗悔将房契交的早了,早知道等白卿言答应了放人再给她们房契也不晚。
事到如今,族长只能陪着笑脸:“郡主,不论怎么说,咱们都是血脉相亲的同宗同族,一笔写不出两个白字来!日后大都白家回朔阳,都是女流之辈,定然有用得着宗族各家的地方是不是?宗族宗族……之所以是宗族,不就是同宗同族守望相助,互相扶持,你帮我一把我帮你一把!”
坐在族长下首的族老连忙搭腔:“是啊,而且那些孩子都是郡主同一辈的堂兄弟,如今大都白家已无男丁,将来不论大都白家是招婿入赘也好,还是出嫁也罢,还是从宗族过继子嗣,总是需宗族兄弟帮扶撑腰的不是?再者……将来郡主的堂兄弟们有了出息,争到功名,自然也会念着郡主的好。”
董氏冷笑,态度强硬:“各位族老还是莫要在这里顾左右而言他,扯什么一笔写不出两个白,两个字本就不是能一笔写出来的!要想让我儿帮忙,就先说清楚……宗族子弟都犯了何罪!总不能你们上下嘴皮子一碰,就算是宗族子弟杀人越货,我儿也得替他们担待。”
白卿言一直不开口,董氏又太强势,族长在大都白家还从未有过如此待遇,脸色也沉了下来:“堂弟威霆与岐山刚走,董氏你便对宗族翻脸,就不怕堂弟和岐山魂魄不宁吗?”
族长不提祖父白威霆和父亲白岐山还好,一提起,董氏心头怒火如同被浇了勺油,火焰猛地窜高,一双神色凌厉的吊尾凤眸朝族长的方向看去。
“当日我白家大丧,满门男儿尽数为国捐躯南疆,宗族却派白岐云来,说什么父亲与岐山答应了要为宗族做这做那,逼得我们孤儿寡母散尽家财凑够了银子,白岐云上香时……连上三次,父亲与岐山都不吃白岐云的香火!那时……你们都不怕父亲与岐山魂魄不宁,我怕的什么?”
提起此事,族老们各个脸色难看,视线闪躲。
董氏内心愤愤不平,嘴上也不饶人:“夺泥燕口,削铁针头,刮金佛面细搜求,鹌鹑嗉里寻豌豆,鹭鸶腿上劈精肉,蚊子腹内刳脂油,真真儿是写给朔阳白氏宗族的!逼干净了银子不算,还真是难为你们……又能想到如何将我大都白家物尽其用。”
白卿言听到母亲怒火中烧之语,垂眸掩住眼底笑意。
族长被董氏一席话说得面色发烫,咬了咬牙,看向白卿言,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道:“白氏一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堂兄弟们入狱……于郡主的名声也不好!”
“所以,镇国郡主纵容宗族朔阳草菅人命的名声……就好听了?”白卿言放下茶杯,声音徐徐,“强抢民女、打死良民,强夺他人祖产,几两银子强买店铺,逼死掌柜,为得旁人祖传秘药配方与官府勾结陷害苦主,哪一件已不是宗族子嗣做下的?”
有族老慌了神,昧着良心辩白:“这都是那些刁民胡言乱语,绝对没有的事情啊!”
“那么,白卿节为非作歹当街被我抓住,自报家门称背后有镇国郡主撑腰,还称……镇国郡主与太子有私,是未来皇后,也是我胡言乱语?”白卿言冰凉入骨的视线朝族长的方向看去。
白卿节是族长的孙子。
董氏一听朔阳白家的子嗣作贱女儿名声,怒发冲冠,直接砸了手中的茶杯,蹭得站起身来:“秦嬷嬷!唤卢平带护院军过来,把这群白眼狼给我赶出去!”
欺凌他们孤儿寡母,想要强占他们家产,董氏忍了!可是董氏不能忍旁人欺凌到她女儿头上,拿她女儿的名声……为他们为非作歹张目!
一直以来,她都忍着忍着不愿意和宗族翻脸,今日……这脸必需得翻!
她要让满大都城甚至是满天下都知道,大都城白家与朔阳宗族今日起不共戴天!
否则,女儿名声完了不说,传到皇帝耳朵里,皇帝怕要以为白家起了争后位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