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关于主子怀疑彭将军身边有南燕细作之事,要不要送回都城让陛下知道?或者干脆让裴将军就地查一查?”月拾又问。
“暂时不必,我们暗中调查彭将军身边那位副手就是了。”
萧容衍话音刚落,就见月拾抬眸朝着远处高声唤道:“白大姑娘!”
萧容衍回头,见身着霜色滚金镶边的衣衫,艾绿色绣竹下裙的白卿言在一众婢女婆子的跟随下,立在沿湖种植的绿柳之下,衣裙随柳轻摆,背后湖光粼粼,明艳芳菲,美不胜收。
炎炎夏日,高树之上蝉鸣声此起彼伏,耀目日光之下一席水蓝色直裰的萧容衍入目,显得极为清爽。
“白大姑娘!”萧容衍朝着白卿言的方向长揖一礼。
自打在南戎和晋国交界,白卿言让他走……他却要留下看着明诚公主安全之事后,再见白卿言,她便对他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也不曾过来瞧过他的伤势,更不曾派人来问询问询。
一开始萧容衍以为白卿言是在董府的缘故,后来又猜测白卿言是否是误会了他与明诚公主,可再一转念……又觉得白卿言并非普通女子,不能以寻常女子来揣度白卿言,想着会不会是因为晋国借道于燕,可燕国却暗中在这一路绘制晋国布防图,惹得她不痛快。
今日偶遇倒是也巧了,萧容衍想借机同白卿言说说话,想确定白卿言并非因明诚公主生了误会之后,请白卿言援手助他留明诚公主于登州医治。
白卿言是登州刺史董清岳疼爱的外甥女,她一句话要顶的上旁人一百句。
“萧先生……”白卿言浅浅颔首。
萧容衍侧头吩咐月拾:“你先去吧!我同白大姑娘说几句话。”
春桃见萧容衍朝着她们家大姑娘的方向走来,忙上前一副随时要护在她们家大姑娘面前,将萧容衍那个登徒子拦住的架势。
白卿言亦是抬脚朝着萧容衍的方向走去,两人立于高槐凉阴之中,看那架势便知道两人要说说话,董府的婢子都纷纷留在十步以外的位置。
一向有眼力价儿的春桃,今日却一反常态紧紧跟着白卿言,满目都是对萧容衍的防备。
白卿言侧头看了眼小脸儿绷着的春桃,低声道:“春桃,你在一旁候着。”
听自家大姑娘这么说,春桃这才向后退了几步,目光紧紧盯着萧容衍。
清风过隙,垂柳微扬。
萧容衍幽邃炙热的眸子望着白卿言,问道:“这几日……我们同在董府,却不得见,我不好派人寻你,也不好朝长澜兄询问,不知……你那日救人是否受伤?”
“倒是不曾受伤,这几日事忙,且是在董府……总得收敛一二。”白卿言眉目间带着极淡的笑意。
萧容衍听白卿言这么说,视线朝白卿言身后不远处的低着头的丫鬟婢子看了眼,抬脚又朝白卿言迈进一步,沙哑醇厚的嗓音压得极低:“我这几日与你同在一府,却越是思念的厉害,你也不遣人来问问我的伤……”
这话,似埋怨又似表情义,白卿言负在背后的手一紧,耳朵微微有些发烫:“那日南戎晋国边界相逢,我顾情怕你难做让你离开,你不走,我还以为是我错了,在登州应当公事公办不容私情。”
“公事公办也好,不容私情也罢,你心里也……不想我吗?”萧容衍又上前一步问。
春桃竖起耳朵,连神色紧绷了起来,仿佛萧容衍再上前一步,或是让她听到萧容衍同她们大姑娘说什么放浪轻挑的话,她就要冲上前和萧容衍拼命了。
白卿言抿着唇,这几日她脑子里全都是阿瑜的事情,当真……没有空出一分心思来想念萧容衍。
萧容衍余光瞅见斗鸡一般的春桃,压低了声音同白卿言道:“我们沿湖走走?”
白卿言也有事问萧容衍,便颔首,一本正经道:“萧先生请。”
“此次前来接明诚公主的为何不是谢将军?燕国公主晋国边界遇袭这么大的事情,谢将军也不知道吗?”白卿言问。
萧容衍倒也不瞒着白卿言:“大燕军中突发伤寒,谢荀……也倒下了,此时无法前来。”
白卿言手心一紧:“你们或是连明诚公主遇袭之事,都不曾告诉谢将军吧!”
萧容衍点了点头,下意识想要抚一抚玉蝉,才想起他的玉蝉已经赠予白卿言了,他轻轻抖了抖直裰上下摆,道:“谢荀眼下还不能倒,若是让谢荀知道了,怕是要出大乱子。”
“可若是能让谢荀来见上明诚公主一面,或许能救下明诚公主的命!”白卿言脚下步子缓慢,“大夫说,明诚公主全无生意!若是洪大夫在或许还能一博,可眼下派人送信再将洪大夫请过来,怕是来不及了。”
白卿言说的,萧容衍如何能不知,他抿着唇,沉默着。
“我和舅舅审过明诚公主身边伺候的嬷嬷婢子,还有送亲的亲兵,那些南戎兵好似是提前知道了你们的送亲路线,早早就埋伏在了那里,若果真如此……和亲队伍里,怕是出了细作,这个你应该已经想到了。”
“能提前一天知道走何处的只有三个人,一个是已经战死的彭将军,还有一个便是彭将军派岀去探路的探子,再有便是彭将军的副手。”萧容衍也没有避忌直言道,“探子如今下落不明,若是他是细作,如今已无大用,就怕彭将军的副手是南燕的暗桩。”
白卿言摇了摇头:“我以为……可能性不大,大燕同戎狄并无直接土地相接,且戎狄人并不擅长谋略之术,能做到大燕中军司马副手这样的位置,除非是大燕的世家子弟,否则没有五六年的功夫怕是不成的。”
“南戎以前是不善谋略之书,可自从南狄有了这个鬼面将军之后,可就大有不同了。”萧容衍想起那夜白卿言询问他关于鬼面将军之事,侧头看着白卿言问,“这鬼面将军,可是白家之人?”